疯狂地恋上自己父亲的许小寒,宁愿苦守着一世的孤独,扼杀一段段真情,也还是执拗地要同对父亲的爱恋相偎相依到老。当她的指甲扣入父亲的面庞,这位父亲用同样的折磨毁了她全部的梦幻。父亲终究是不满足于这种精神恋爱的,和自己女学生的同居,也不意味着他对女儿的忏悔和引导,而是来源于他对情感现实的不满足。于是一个女孩子一生的爱情之梦,就这样轻易地破碎了,到底应该怪谁呢?
还有那个为了一枚戒指引发的一段真情而葬送了自己和队友的王佳芝,她放走了身为汉奸和情场老手,却对自己付诸过真情的易先生,从而让不知所以然的队友成为自己爱情的殉葬品。
有人说张爱玲对女性苛刻,但这些至情至性的女人们,同样是用自己的生命爱恋着所谓的爱情。
她们丝毫不比那些自古以来的爱情故事中的女主角逊色,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飞蛾扑火。为一个不可能的,不值得的、甚至是危险的情人,而断送自己青春的美梦,献出自己如花笑靥般的生命,是何等凌厉又有几番恐怖意味的殉情。
琼瑶式的爱情无不包含了男主人公们对女友的一片痴情,可是张爱玲式爱情的极致,在于这个人如果不值得你去爱,是否你还要赴汤蹈火般地迎上去,而不管前路如何?她们恰恰是这么做的,尽管外表平淡,内心却是百般焦灼和困顿,直至演化成一滴嫣红的血,流落在唇边,为爱痴狂,为爱疯癫。
玻璃匣子中的蝴蝶标本是死的、冰冷的,仿佛同这末世的爱情梦魇共存亡般的真切而呆板。女人们有着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却没有一个可以令她们值得为其付出的男人的存在。男人们是注定要这样沉沦堕落下去了,可终究还是会被她们奉为神明。也许他们不懂得爱情的真谛,可是这些羸弱不堪的男人们,却还是女人抓住灵魂深处对爱的希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爱玲消解着女性在现实中对男性的怨和恨,最终却恨不到这些男人身上。就像她徘徊了一年半之久斩断同胡兰成的情思,又相濡以沫地照顾风烛残年的赖雅一般,她笔下的女人们,也终究还是这些男人们最忠实的拥趸。
生命就像那只屋檐上宛如蛇一样蠕动身体的猫,自顾自地流逝掉了。女人们的生活,如果不靠那些贫乏得近乎无味的琐碎来填充的话,还能找到其他方向感么?即使是已经实现了自身生存保障的太太们,也还是沉溺在麻木中继续过着不如意的日子。
丈夫同自己远隔万里,另觅新欢,寄去的信没有回音,纸上爬满的只是女人们对男人的巴结、乞求,或者经自己推敲的,虽自矜却难免还是乞讨者的那些辞令,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和男人们,还有其他不知是谁的人一个讯息,就是你还在乎他,而他可以全然不在乎你。那么女人的生命中,还残存下什么痕迹呢?这无爱的爱情和婚姻,又该作何解释?
女孩子们怀揣着自己对生命对爱情的懵懂,在现实的逼迫下完成了第一堂爱的教育,却留下惨烈的结局供她们咀嚼回味,甚至连品尝痛苦的机会都吝啬着不给予她们。她们走过人生最初的荒芜的沟壑,迈向中年的成熟老练,懂得了世俗中的情感的意义,于是重新绾起如云的鬓发,爱情的筹码也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之间,她们似乎在掌控了爱情的同时,把握住了自己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