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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惯例(2)

蒂利文集:为什么? 作者:(美)查尔斯·蒂利


不仅如此,如果你已经出于上述考虑谢绝了一场邀请,就绝对不可接受同一天的另一场你更感兴趣的邀请。你需要给出的唯一借口是“我们13号很忙”,这足以让你接受任何其他邀请。但如果你以“到外地出差”为由拒绝了某个人的邀请,却出现在一位共同朋友的晚宴上,先发出邀请的那位朋友不可能不生气。(Post 1997: 356–57)

从而,礼仪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对你为什么做了和没有做某些事给出适当的、有效的理由。得当的礼仪包含了惯例式理由。理由并不必然属实,但必须与情境相符。不仅如此,一般而言,在大多数要求举止得体的场合,惯例的效果好于故事、准则或专业表述,后者只会将交谈引向复杂化。惯例确认或修补社会关系。

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故事、专业表述、准则及惯例都有其隐秘的一面。我们在这里主要关注它们如何服务于理由的给定。但故事还具有逗乐、威胁和教育职能,无论讲故事的人是否谈及严肃的“为什么”问题。专业表述当然包含解释成分,但它们同时展现了表述者的专长,并表明他在这一领域存有争议问题上的立场。同样地,准则为其使用者淋漓尽致地自我展示知识与专长提供了场合,使用者甚至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谋略。惯例则在圈内人和圈外人之间划分边界,填补对话的间歇,并将上一代人的智慧传给下一代。给定理由只是惯例的诸多职能之一。

尽管如此,我们稍后将看到,当被用作理由时,惯例产生的一系列后果绝不可小视。社会关系的适当界定对社会生活的有效运转至关重要。不仅如此,理由还为行为提供了正当性——不仅仅是出席或缺席晚宴,还包括与朋友结交或断交,答应或拒绝提供帮助,雇佣或解雇工人,甚至挑起或结束战争。特定场合与关系中的适当理由,有助于塑造人与人之间习以为常的社会生活。不合适的理由则会扰乱社会生活。

从而,佩吉·波斯特不是在简单地讲述空洞的理念。她其实为人际互动提供了实用的指南。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美国社会科学家欧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对小群体中的社会互动进行了一系列极富原创性、卓有见地、影响深远的研究。(戈夫曼不仅能洞悉日常生活的奥妙,而且有一种冷嘲式的幽默感;他在《公共场合中的关系》[1971]的首页上题词:“谨以此书追念A. R.拉德克利夫-布朗(A. R. Radcliffe-Brown)。他曾于1950年访问爱丁堡大学,我几乎得缘一见。”)在其生动精彩的研究中,戈夫曼充分利用他独具慧眼的个人观察与精挑细选的媒体报道,但也旁征博引各种礼仪指南,包括埃米莉·波斯特的书。

对于借用埃米莉·波斯特的书来分析公共场合行为,戈夫曼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在他看来,礼仪指南描述了对中产阶级真正有影响的行为规范,并且是“美国为数不多的关于公共场合行为体系的建议之一”(Goffman 1963: 5)。戈夫曼反复观察到,适当理由的给定是人际适应能力的一项关键标志。反之,理由给定能力的缺乏往往会导致极度的难堪。戈夫曼对所谓“表述”(accounts)的分析,侧重于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过失和渎职的修补或掩盖,但他的观察同样适用于一般意义上的社会互动。

戈夫曼指出,除了其他功能之外,即兴的哑剧(pantomimes)有时充当了口头理由给定的替代品;他将这种行为称为“身体表象”(body gloss)。基于其学生的观察,他给出了身体表象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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