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或有两三年不见海盗船的踪影,这对基督教徒来说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这时往往是地中海对岸外来的阿拉伯人与当地的摩尔人、柏柏尔人之间爆发了冲突。基督教徒把他们都称为“撒拉森人”,但撒拉森人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然而,这种“休战”不会持续很久。海盗业虽然被冠以“圣战”之名,实质上却已是一种生意。暂时休业之后,海盗就会来袭,进行更为彻底的掠夺、放火和绑架,以期夺回休业期间减少的收入。
从这时开始,海盗对绑架来的人按照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进行分类。除了在奴隶市场出售或当作奴隶残酷使用直至其死亡以外,又搞出了一个新名堂——收取赎金。
收取赎金这个新名堂的对象,不只是个人,整个城市也会成为收取对象。海盗们已经不需长期艰苦地攻打铜墙铁壁似的海港城市了,只需荡平城市周边,瞅着城市哀鸣求救的当儿,以撤退为条件勒索赔偿金就成。小城镇赔款尚可理解,叙拉古防守坚固,据说在地中海世界首屈一指,这样的城市也曾支付赎金,以求海盗撤退,这可真是到了世界末日!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基督教素有末日思想。
8世纪就是公元700年到800年之间的100年,这是地中海世界东南西三面都被伊斯兰势力覆盖的一个世纪。退缩于北方的基督教世界不断遭受海盗袭击,渔船亦不能远航。所谓海盗,也并不只是在海上施暴。
在海盗看来,这可以充分理解。如果袭击航行在海上的商船,一次袭击可能收获很大。但商船却是运动中的靶子。地中海浩渺广阔,在没有雷达的时代,要捕捉到航行中的商船并非易事。而如果上岸袭击,就只需瞄准静止的靶子。北非产的马形体矮小,一艘福斯塔就能装十来匹。
撒拉森海盗就是这样,在大海上靠轻快的小型加莱船,在陆地上靠体形矮小但吃粗耐劳的北非良马,使用最合适的突袭战法,进行着海盗行动。
那么,谁来负责防止这些灾害?他们又干了些什么呢?
既然意大利半岛、西西里和撒丁都正式隶属于拜占庭帝国,安全保障的责任就在拜占庭帝国皇帝。在查士丁尼大帝以后的意大利半岛,拜占庭领土和南下入侵并盘踞下来的伦巴底人统治的地方犬牙交错,而北方蛮族伦巴底人也改宗成为基督教徒。于是罗马教皇是信仰上的领袖,而皇帝是世俗领袖。这样,即使在伦巴底人统治的地方,防卫责任最终还是落在拜占庭皇帝的身上。
拜占庭帝国的领土被后来的新兴力量伊斯兰势力不断蚕食,如今已被逼到首都君士坦丁堡西翼的希腊和小亚细亚西部之间。它正在竭尽全力保卫所剩无几的土地,再无余力向意大利伸出援手。因此,无人能掌握地中海西部的制海权。在这个意义上,这里已成为权力的真空地带。拜占庭甚至把保卫希腊西面的亚得里亚海航行安全的责任,也托付给了尚在成长中还谈不上可以独当一面的威尼斯共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