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忙碌了半个月,高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经过请示,她终于被批准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一进院子,高兰发现子女和刘妈都不在,而夏默、田志远却似乎很有闲情,正白酒就花生米,坐在书房里说话,略有醉意。高兰侧耳一听,知道两个男人又在议论大事了。
田志远看来确实是酒喝多了,一遍一遍地对夏默说,按说啊,罪魁祸首都抓起来了,方方面面都该有好转了吧?可是老是不见改观,你说这是咋回事呢?咱们的领袖不是很“英明”吗?要让咱们看到英明的地方嘛。
夏默不说话,心里寻思着老田的郁闷当然可以理解,自己日日夜夜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无非是老田胆大,什么话都敢出口。这时候,他听见田志远又追问说,老夏,你就说,你自己现在境况怎么样?
我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夏默把头摇一摇说,我还是“反动学术权威”啊,继续扫厕所呗。
田志远说,就是啊,我也一样还是“右倾翻案风的黑干将”,现在倒是不用批斗了,但是成天窝在家里闷啊,有劲儿使不出啊,我这脑子都快长蘑菇了。
夏默说,让我扫厕所我没意见,也是为人民服务嘛。可是国家要搞现代化,没人研究经济规律,那怎么行呢?蛮干的教训还少吗?我原来以为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没想到还是死水一潭。
田志远说,来,再干一杯,我就告诉你一句话,这年头治国离了小平不行,只有他出来,才能拿出治党治国的新方法。说到这里,田志远放下酒杯,有些眼泪汪汪了,说,我呢,也算是邓大人的老部下了,现在他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老夏,我心里难受呀。
高兰看着两个大男人眼泪汪汪的样子,内心一阵不忍,再也顾不得保密纪律,走到酒桌前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无论如何不要对外说,行不行?接着她就轻声说,小平同志现在就在我们医院住着呢。
顿时间,夏默、田志远目瞪口呆。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连问怎么样,怎么样?
高兰说,这我就不能多说了,反正一切都还算好,我现在还得马上赶回去。
田志远突然蹦起来,双手抓住夏默的肩膀,摇晃着说,你老婆可立功啦!
邓小平所住的三〇一医院的那间外科病房,这几天竟然访客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