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斯白先生,我不必问你是何许人,因为我有全套卷宗,记录着你自1912年踏进中国直至现在的一切活动。日本情报处随时随地都跟踪着你,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蒙古,还是在西伯利亚,或是在俄国,许多日本军官,连田中大佐、寺内大将在内对你都有好评,这就是我们的军事当局不认为你反日的缘故,有些甚至相信你是亲日的。无论如何,我们相信彼此是能互相了解的,我们也希望你不会后悔为我们工作。土肥原大佐对于你说过任何不礼貌的话请你不必去理会。在别的一些国家,有些人叫他是日本的‘劳伦斯’,他经常用耍帅的手法来显示他的伟大。他在我手下做事已有多年,我毫不犹疑地说,他自以为是满洲的劳伦斯,其实他还差得远呢。当然,他有许多事情做得很好,没有人可以否认,但他有过许多失败,也是事实,失败次数之多,使人会认为这是一个班长犯的,而不是一个日本情报处大佐犯的错误。”
“你认为炸死张作霖上将,是一项了不起的工作吗?”他话锋一转,问我。
我不知道怎样作答才好,我曾听说日军中的军官彼此妒忌甚深,我本来不信,但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些传说是真的。因为情报处的处长既公开承认张作霖的被杀是奉日本参谋本部的命令,又指出是由土肥原执行的此项命令。
我感到非常震惊,但表面上我却不动声色。
“我明白,”那处长见我沉默不语,接着说,“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讲。我承认日军力求使国际相信满洲的独立是‘民众革命’,是反抗旧政权的结果,并想让国际相信日军来满洲只是以‘新政府顾问’的资格。但事实则恰恰相反。你知道得很多,我不用欺骗你,你我即将共事,我们应该坦白。
“我们日方有一个计划,你是我们选择实施这一计划的不二人选。我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和经验。你在满洲已经生活了20年,你在满洲的人脉很广,你对很多大人物的脾气非常了解,他们的行事做派你也很熟悉,你知道他们做事情的套路,也知道他们最想得到什么。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这一个计划的话那就再好也不过了。作为一位资深的特工,你知道我们做的这一套和我们日本政府代表在国联说的那一套,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我们军人做的,和外交家嘴上说的是一样的话,你就要笑话我们日本人了。”
他望望他的手表:“现在将近12点了。你可以去吃午饭,两点钟再来,我会告诉你工作的大纲。有一个很大的工程等着我们去做呢。”
两点钟我再去时,我的日本新长官对我上了一节关于历史和伦理学的课。他讲课的大意如下:
“英国人怎样使几乎半个地球划进了他们的帝国,但我现在在研究的是他们怎样想尽方法使被征服地来偿付花费,比如说印度,一直在支付侵略者的一切费用,南非也是如此。英国人占领北美殖民地的时候,在北美殖民地的花销也是由北美殖民地来承担的。英国人只要占领一块殖民地,这块殖民地就要承担英国占领军的经费,这是典型的以战养战的战略。法国人的殖民策略和美国人的殖民策略也大致如此。古巴和菲律宾在作为西班牙殖民地的时候,一直在为西班牙输血。我们日本人是一个很穷困的民族,不能担负占据满洲的费用,所以总得用某种方法使满洲的中国人来付账,这是我们主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