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阿尔弗雷德·皮埃罗尼,是伦敦一家报社的记者,这份报纸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一周收入画报》。当奥莉娅娜认识他时,她刚从好莱坞回来不久,正在准备出版自己的第一本书。她比他小六岁,也比他更加出名。在那之前,她都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事情,心中只有自己的职业生涯。但是在他面前,她停了下来,生命中第一次因结识一个男人而心动。对于自己前方的路,她并没有准备,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陷入爱河的奥莉娅娜和原来的自己判若两人,甜美而又脆弱。真的很难想象,那些保存在她的私人文件中写给阿尔弗雷德的信件是出自这位叫作奥莉娅娜的作家之手。书写这些信件的她是一个梦想能和自己另一半生活的女人,她说她为了这个梦想,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包括自己的工作。这是一个祈求爱情的女人,祈求一切原谅,她解释一切,在自己爱的男人面前,她放弃了自己的尊严,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对于她来说,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奥莉娅娜变得如此脆弱不堪。在这段感情中,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甚至是自己的生命,深深地受到了伤害。这也对奥莉娅娜的性格,还有她思维的方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最早寄给阿尔弗雷德的信件中,她尽量试着缓和气氛并同自己的情人打情骂俏。寄信件时,她附了一张卡片,卡片上开玩笑似的画着一个恋爱中的小女孩,她的头上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似乎在问奥莉娅娜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在另一封信中,她给他解释说她想安慰一下“奥莉娅娜”,因为这个女孩让她感到内疚,在和他第一次相遇之后,她就一直在饱受爱情的煎熬。但是不久之后,她就毫无掩饰地写自己心中的话了。她明确地告诉他说她爱他——无可救药地爱,固执且脆弱。她这样说道,为了弥补隔断他们的这段距离,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她寄出了大量的信件,整日守在电话前仅仅是为了能够和他说上几句话。事实上,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都谈不上是一段真正的感情,因为对于她的感情,阿尔弗雷德从没有过任何表示和回答。这是一场独角戏:一封长长的信件,寄往一个并不会有回应的地方。
一开始时,阿尔弗雷德对这个像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女同事很是好奇,她像男人一样好战,很少有人能够像她这么出色。在意大利,所有的记者都在谈论她,有人抱着欣赏的角度,有人则是带着一份妒忌。她对自己的关注令阿尔弗雷德十分开心,他本可以冒险一次,但没有那样去做。不久之后,奥莉娅娜对这份感情的严肃态度令他感到了恐惧。她越是给他寄信,他就越想堵住她这份猛烈的进攻。他不想被人讨论有关他们两人的关系,尽管她一直要求着,但他并不会让奥莉娅娜到伦敦来。阿尔弗雷德从来都不会给她写信。他偶尔也会犯错,答应和她通电话,虽然说过之后马上就忘记了,然而奥莉娅娜会用整整一天的时间守在电话前等待他。在奥莉娅娜面前,他也毫不隐藏自己和其他女人的关系。奥莉娅娜十分妒忌,但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仿佛能够接受阿尔弗雷德的一切。
为了给《欧洲人》撰写有关上流社会的文章,奥莉娅娜的狩猎领地通常是在罗马和巴黎。但是现在的她,尽一切可能要求着去往伦敦的任务。每一次她都有很好的借口:关于肯特公主亚历山德拉的丑闻,关于英格丽·褒曼的新感情,或者关于一个通过冥想为名人治病的印尼伪君子。去伦敦采访就意味着能够见到阿尔弗雷德,可以在他家中过夜,即便只停留一晚。奥莉娅娜此后的人生中都在惧怕爱情,对其避而远之。然而,在同阿尔弗雷德一块儿的这段时期,她对爱情的幻想却是完全相反的。一座普通的房子,一段相伴终生的经历,几个孩子。在那些年,这是每个女人最平凡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