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2年10月5日 星期一
南特
胡若望与傅圣泽抵达南特已超过一个星期,但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尽管傅圣泽已获知自己将与印度公司的某一名主管交涉,也亲自从南特市中心跋涉数英里前往公司位于塞辛(Sesines)的仓库,却似乎无法让他的书籍获得公司主管人员首肯通关。10
实际上,南特对于耶稣会士向来不是特别友善。当初耶稣会最早想在南特成立学校或学院的尝试,都遭到当地居民与大教堂分堂极力阻碍,原因是他们比较偏好其他教派。1663年,当地居民终于屈服于路易十四的直接命令,允许耶稣会在当地设立建筑,却还是要求他们不得教授文学、哲学与神学等核心课程,不能经营比“疗养院”更繁复的设施,也只能在外围市郊购置房地产,而不能在市中心。至于胡若望与傅圣泽目前在市中心居住的这栋附有花园的大宅第,则是巧妙规避此一禁令,利用中间人的名义,透过巴黎的不动产业者以四万法郎的高昂金额购得。尽管耶稣会也巧妙规避了当地居民对于学校教授科目的禁令,而开设了航海、数学与水道学等课程,认定海外贸易与探索必然需要这些技能。学生都经过精心挑选,对象包括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以及想要提升自身地位的资深水手。但学生经过两年课程所取得的证书却不被法国海军所承认,而必须再次接受海军举办的测验。1715年,布列塔尼议会取消了航海学教授的年薪,于是这门课程现在只偶尔开办。在这种令人沮丧的情况下,住在宿舍里的耶稣会士极少超过十人。11
胡若望又变得闷闷不乐了。他彻底拒绝协助举行弥撒。他向傅圣泽说教堂里女人太多,这点令他感到不悦。广州的耶稣会士遵循中国习俗,不让女性参与宗教仪式,而且中国人甚至也不让女性公然在街上行走。12不过,傅圣泽认为,胡若望来到法国已有
一个半月,理当要逐渐适应法国习俗才对。为了预防胡若望再次出现越矩行为,傅圣泽只让他待在他们寄宿的那座会馆与花园里—空间虽然宽敞,但还是不免有羁束之感。
傅圣泽仍然持续和比尼昂通信。比尼昂在9月24日亲切地写道,如果经费是主要的问题,那么他会设法帮忙支应傅圣泽在巴黎的开销。“至于你的那位中国人,你如果把他送到我这里来,我将会非常开心。我们会供应他的生活,而他如果能够对我们有所助益,那么
我会想法把他留在这里。请你以适当的方式和他谈谈这些事情。”13
傅圣泽在9月29日写信向比尼昂表示,自己终于向胡若望提起了这件事情:“我已询问了那名中国人对于前往巴黎的意见,结果发现他并不愿意和我分开。不过,他还是有可能改变主意。我如果没办法亲自带他去找您,也会设法找个朋友带他过去,把他送到您面前。”14
在同一封信里,傅圣泽又向比尼昂吐露了他的心事,顺着对方提及经费不足的话题,谈起自己担心不知名的敌人暗中破坏他毕生的工作。“至于您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认为他们之所以决定不让我去(巴黎),不是因为发愿者之家(Maison Professe)缺乏资金—至少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我觉得这项决定背后还有其他动机。关于这一点,我目前还无法清楚说明,但我确实认为我可以对您说中国的典籍有许多敌人,不论在中国还是这里都一样。这些典籍的支持者和捍卫者并不太受到那一类人的喜爱。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么这才是他们下达那道命令的真正动机,从而剥夺了我—至少短期内是如此—和您谈论这些古老典籍的荣幸与乐趣。我如果能够与您当面谈话,自然还有许多话要说,但写信就无法如此随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