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结束后,我们在科罗纳多只待了几个星期。琼要在当地一所小学教完余下的课。我是已婚军官,不住在基地里;我们在城里的家就成为其他受训人员所熟知的“探戈旅馆”。在最后这几个星期里,琼遵循她母亲的意大利传统,给我所在班的海豹突击队员们烹制了好多千层肉酱面,量大得惊人。她在家里是性格外向的人——她能够也的确跟任何人交朋友。她带修女、军官和学校同事来家里吃饭,和大家谈天说地直到深夜,话题从时尚到哲学无所不包。虽然我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几天下来精疲力竭,我还是喜欢在家里边擦靴子,边看琼让一屋子的人为之着迷,直到我困得睁不开眼为止。
1994年12月22日,我的女儿索菲娅出生于弗吉尼亚州的弗吉尼亚比奇,她是我有幸拥有的七个漂亮孩子中的老大。一年前,我加入海豹突击队第八分队,琼和我当时就举家搬到这里。在索菲娅的洗礼上,神父邀请她的祖父在她的额头上画十字。我记得父亲用一根很粗的指头在我女儿的脸上比划着,当时父亲已经63岁,但仍然仪表堂堂。他专程从密歇根赶来,看上去精力和以往一样旺盛。可是不知为何,送别他时,我三番五次返回去跟他说再见。我亲吻了父亲。“爸爸,我爱你,”我说,“我很想你,我都等不及想再次见到你。”
洗礼四天之后,即1995年3月2日,埃德加·普林斯离开公司总部高管餐厅,走进电梯,然后突发大面积心梗。一刻钟之后,员工们才发现他,但为时已晚,他再也没有复苏。我的英雄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霍兰镇降半旗志哀。那时普林斯雇用了大约4 500人。公司一位年轻的女工程师对当地报纸表示:“大家觉得自己就像他的家人一样。当听说这个噩耗时,我都哭了,虽然我甚至都不怎么认识他。”1 000多人来到基督纪念归正教堂出席父亲的葬礼。“埃德·普林斯并没有缔造一个帝国,”加里·鲍尔后来给家庭研究会的成员写道,“他缔造的是一个王国。”
在父亲的葬礼上,我回想起在索菲娅的洗礼上与他相见的情形,想起琼问他身体感觉如何。“你知道的,”我父亲说,“我就是感觉不大对劲儿。”父亲可是个永远都很乐观的人,我意识到那可能是我第二次听到他这么说。
葬礼之后不久,母亲就召集家庭会议,讨论如何处置父亲留下的颇为丰厚的遗产。我在内华达州法伦参加的为期数周的战场搜救训练刚刚结束;我向指挥官请了假,两名海军战友开车把我送到机场。不过,这不是一般意义的送机。我母亲已经派了一架飞机来接我:这架中型公务机属于父亲的机队。它降落在法伦机场,朝小航站楼滑行过来,我们三人站则在航站楼内。海豹突击队中没有人了解我的家庭背景,我喜欢这样,我跟其他人一样赢得了周围人们的信任和尊重。可是,这架飞机尾部有我父亲的特选号码,那组号码以巨大的字母EP(我父亲姓名的首字母)结尾,当这一切完全映入眼帘时,我也吃了一惊。飞行员们停止滑行,从机舱里走出来。
“你好,埃里克!”他们朝我打招呼。
我的战友们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终于,有一位战友脱口而出:“要是你不在海军,你就可以退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