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月17日 暴晴

致前任 作者:姚星彤


搬家在旅行之前完成了。

我在微信里跟侯悦悦聊起打算去旅行的事,她非常赞同,理由是:当你想要深度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就跟他一起去旅行。旅行是暴露问题和检验人品道德行为准则的最佳时机。

类似于这样的“检验方式”还有很多,什么带他去打麻将,牌品见人品;带他去喝酒,酒后见真心;跟他去吃饭,他对服务员的态度就是以后对你的态度,带他做这、带他做那……好像现在大部分人都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断,非得暗自生出一些事,设置种种关卡来考验对方。尽管我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有点动心。

身为女人,有时候也不免感慨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我正在家做最后的整理,孟云打电话来,说上午要临时出差,先叫他的助理Anne接我,明天晚上就到家,问我这么安排可不可以。我当然说没问题,你看,男人也不是那么笨的,你稍微提点暗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其实他心里都明白,重点在于他想不想改。彼此心领神会地达成默契统一,总比撕破了脸皮把话说开来的效果好。

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大部分衣物、必需品这两天都已经搬去了孟云家。看着孟云一件件往车上搬我曾经亲手搬上来的收纳箱子,有那么一刻,真是觉得老天待我不薄。

我将剩余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进箱子里,踮着脚把天花板上的星星摘了下来。下一任房客会贴些什么呢?可能会贴满自己另一半的照片,这样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她;也可能把自己偶像的海报贴在房顶,每晚在幻想中睡去;再或者是个学霸,贴满了单词表元素周期表什么的也说不定……每个房子都是一本书,里边有好多好多故事,属于我的这乏善可陈的一页,就要翻过去了。

我保留了一枚相对完整还带点光亮的星星,将它放进箱子里。关上房门的那刻,我在心里向它说再见,尽管在这房间里的记忆多是孤寂,但在分别时,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它好的那一面:比如说,这里的热水很热、暖气很足,有能看到对面人家的窗口,孟云在这给我煮了第一碗粥……我去向张太告别,才一打开门,豆花和小甜甜就争先恐后地挤出来,摇着尾巴往我身上扑,我被它俩扑得站不稳,只能蹲下来一边揉它们的耳朵,一边笑着躲避它俩热乎乎的大舌头,张太和张先生站在门口,满脸惋惜地看着我跟甜豆花玩。

“小夏哟,你真的要搬走呀?”

“嗯,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天就搬到那边去了。”

我站起来,将小礼物送给张太,“谢谢你们这么久以来的照顾,我一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早知道你一有了男朋友就要搬走,当初就不劝你快点处朋友了啦。”张太太有些不舍得,嘱咐道,“小夏呀,要是跟男朋友吵架没地方去,你就回来住,住到我这里来,张阿姨家就是你的靠山!”

“啧,老太婆会不会说话,怂恿人家离家出走呢这是!”张先生埋怨道,笑眯眯地看向我,“你张阿姨的意思是欢迎你常回来,可别听她的离家出走啊!俩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要是闹别扭了你就带你男朋友来,我跟他喝两杯唠唠!”

“好,我一定常回来。”我被这老两口弄得有些鼻酸,赶紧开玩笑道,“这样看是不是在北京也算有个娘家了?”

老两口笑着点头。豆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叼了个皮球出来,乖乖坐在地上看着我。我俯下身摸了摸它俩的头,“我要搬走啦,以后不能经常陪你们玩,你们可不要忘记我呀!”

甜豆花仿佛也感觉到了离别的伤感,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呜呜”叫了两声。

跟张家四口告别后,电梯里遇见了楼上的rocker,见我吃力的样子,这个戴着鸭舌帽打着唇钉的摇滚青年主动而友好地提出帮我抱箱子。

“夏小姐是要搬走了吗?”“是啊。”

“真可惜,我还没追到你呢~”他小痞子似的笑嘻嘻地说,“开个玩笑!不好意思啦夏小姐,每天早晨都被我吵,以后如果我开了演唱会,肯定给你Vip票!”

没想到rocker酷炫的外表下是一颗正直热情的少年心。我有一点点被打动,这个世界真可爱。

我讨厌离别。但又有些爱它。正因为它的存在,让我发现身边人的可贵,让我能将人生中一些不愉快的经历沉淀,滤净自己曾顽固偏执的、对人对事的看法。一段日子后再回想起那些已告别的人事,记忆会自动删去恶劣的片段,然后告诉我,没什么不满足,得到的是美好,失去了是遗憾,只需感恩,并从中总结出经验。

至于那些怨怼、辜负、伤害、痛苦,都只是前行路上的一缕烟尘——它们本不该吹过来,但既然来了,就放开手让它们快点顺风离开,别让这烟尘缠住你前行的脚步。那些自我怀疑的孤单日子已告一段落。我要忘记它们,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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