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d Friends,Bitter Enemis
暴力色情网站为何屡禁不止?成人网站站长以何种手段赚取佣金?为何银行会为这些灰色企业提供高风险的转账服务?在线支付系统的出现,为流氓网络药店、色情产业链以及其他违法交易提供了哪些便利?
合作伙伴嫌隙渐生
2008年初夏, 27岁的 SpamIt合伙人伊戈尔 ·D.古谢夫正与年轻的妻子和幼女在马贝拉市度假,尽情欣赏西班牙南部风景如画的海滩。钟情于西班牙的旖旎风光,古谢夫一家经常到此游玩,但此行另有目的:他要抓住一个改变一生的机会。古谢夫刚刚接受一份公务员的工作,昔日的垃圾邮件发送者摇身一变,成为西班牙经济发展部某位官员的助理。
彼时, SpamIt和 GlavMed刚刚合并便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流氓网络药店联盟,几乎将所有头号垃圾邮件制造者尽收旗下。两个网站的吸金能力一时无两,月收入高达 600万美元。
虽然古谢夫在事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却非常渴望进入西班牙政府部门,借此彻底抛弃网络犯罪团伙头目的身份。他的商业伙伴德米特里 ·斯图平还不知道此事,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古谢夫需要向他摊牌。两人都是白手起家,从一无所有起步,分别创建了GlavMed和 SpamIt,并将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近来两人却渐生隔阂。古谢夫渴望使自己的家庭过上稳定合法、更有意义的生活。他经常旅行,留下斯图平一人维持主要依靠违法分子运作的生意,这令斯图平愈发不满。
从下文古谢夫和斯图平的聊天记录可以看出,斯图平长期压抑的不满终于爆发。这次谈话发生在 2008年夏天,由俄罗斯人阿列克谢·米哈伊洛夫译为英语。此后两人还会经常谈到这个严峻的问题:斯图平总在想如何另辟蹊径赚钱,古谢夫却似乎更渴望过上更加体面、但也相对单调的生活。
古谢夫:我在西班牙过得很开心,不过心里总放不下以后的工作;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工作。
斯图平:什么工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古谢夫:我准备进西班牙经济发展部,作副总理助理。
斯图平:嗯……你已经决定了吗?你好好想想,如果把精力和时间投入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们可以将利润提高 2~ 3倍,对你来说,这意味着每年可以多赚几百万美元。
古谢夫:你说的没错,因为你只想赚钱。在这没法跟你解释清楚。找个时间在莫斯科一起吃午饭,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我想要得到这份工作。长话短说:在我们国家,赚钱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关键在于要能留住钱,让财富增值,确保没人能够抢走它。现在,我们的主要收入并不完全合法。如果别人想对付我们,简直易如反掌。虽然我现在认识几个政客,但想躲过警察的追捕并不容易。我们现在的目标应该是保住手里的钱,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斯图平:保住钱?这很简单,只要在海外购置房产就可以。这种事情比你想象的更机动。如果真出了事,只需要四五个人就可以维持现有的运营规模。而其他人只是帮助我们发展罢了。
古谢夫:我说的不是钱,是这个行业本身。如果我和你出了事,所谓的 “机动 ”就不复存在。我不想让这桩生意轻易把你我拖下水。你得承认,如果没有你和我,这生意就完蛋了。仅凭安德烈、马戈、萨沙和斯特拉托斯他们几个是做不下去的。
斯图平:最近我总觉得和你讲话好像是在对牛弹琴。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古谢夫:不会,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斯图平:你的行为很反常,也不再和我沟通了。
古谢夫: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我每次说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你只是时不时回复一句 “ok”。
斯图平:我感觉我们已经不是亲密无间的 “战友 ”了。我和安德烈还有萨沙聊得更多,有事也只有和他们商量。你要么不在,要么就什么也不做(我感觉)。我不是在抱怨,我不在意也不生气。我只是觉得没办法和你一起工作了。
古谢夫:说到工作,很久之前我就交由你全权做主了。这样效率更高。
斯图平:对我来说,不跟你沟通更好,否则我会纳闷我们为什么还需要你。你最好能做点事改善这种状况,否则我和你的沟通会越来越少,你明白吗?
古谢夫:谢谢你对我这么坦诚。你要记住,是我给你机会,将你从一个普通程序员升级为合伙人。我提拔你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让你对我说我很多余。如果当时你没遇到我,我没有授权你管理公司,你现在可能也许只是一名在大公司工作的首席程序员,月收入 5 000~ 7 000美元,但绝对买不起土耳其的房子。静下来的时候好好想想我的话吧。金钱往往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让人误以为自己掌握了绝对权。
斯图平:我说过你多余了吗?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好好想想就会明白,一切能够平稳运行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古谢夫:我们晚上再谈吧,我需要冷静一下。
斯图平:好的。我没问题。
两人的争执就此打住,没有再继续,因为此时突然发生一件更加紧急的事。正在西班牙南部度假的古谢夫收到了朋友阿列克谢的紧急信息。阿列克谢是名黑客,古谢夫通过他了解执法部门对垃圾邮件行业的态度。
廖卡(阿列克谢的昵称):嘿,在吗?我正到处找你呢。
古谢夫:不好意思,我和家人在西班牙度假。
廖卡:我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你先听我说完,然后再作决定。
廖卡告诉古谢夫,几天前的一个晚上,他偶然碰到了与弗卢勃列夫斯基共同创立 Rx-Promotion的合伙人尤里 ·“赫尔曼” ·卡班科夫。当时卡班科夫喝得酩酊大醉,不断吹嘘自己如何贿赂当地警方立案调查古谢夫的公司。
廖卡:上周我碰巧遇到了卡班科夫,当时他喝得大醉,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要么在吹牛,要么就在胡说八道。他问我:“你还和古谢夫有联系吗?”我觉得他话中有话,于是追问他为何会这样问。卡班科夫暗示我放聪明点,应该和你保持距离。他说自己曾亲眼看过案子的卷宗,里面写着你已经被指控非法洗钱。
古谢夫:他们能给我定罪?
廖卡:是根据刑法里专门处理非法收入合法化的法律。但我还不确定是否真的立案了,现在只是道听途说。我当时听了也大吃一惊,卡班科夫这么做真是太蠢了。很明显巴维尔·弗卢勃列夫斯基才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可卡班科夫却掺和进来,这简直太荒唐了。
古谢夫:谢谢你及时通知我,廖卡。
廖卡:卡班科夫说过他想买辆车。你还记得吗,他曾在我的生日派对上吹嘘过 ……但后来他说买车的计划必须推迟,因为他遇到些麻烦,需要很多钱。那天他喝醉酒,终于告诉我他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了。
古谢夫:你知道是哪位检察官负责调查这个案子吗?
廖卡:我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谁立的案,更不确定法院是否真的已经立案了。我还没看到卷宗。
古谢夫:卡班科夫为什么花钱找人调查我?我确实没有惹过他。
廖卡:这确实不合常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问他原因,他的回答是 “为什么不呢?”弗卢勃列夫斯基就是个该死的混蛋。这样做真是太过分了。
古谢夫:最可笑的是,弗卢勃列夫斯基还欠我钱呢。
廖卡:他跟我吹了半天牛。还说有警察局的少校和上将会替他解决麻烦。卡班科夫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说一切都在控制之下,Fethard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等等。
古谢夫:如果你能帮我查到谁负责调查这个案子,这事就没那么复杂了。
廖卡: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伊戈尔。你能应付得了吗?
古谢夫:我现在就处理这件事,但没有完全的把握。我会请几个大人物帮忙。你知道,上帝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解决所有问题。
自此,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售药联盟之间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代价惨重的“售药联盟之战”,永远改变了整个垃圾邮件行业的发展进程。弗卢勃列夫斯基和卡班科夫先是收买警方调查古谢夫和他的公司,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最终这场战争演变成一出好戏:到底谁能拿出更多的钱贿赂警方毁掉对手。
结果,双方都成功了。
古谢夫确信是弗卢勃列夫斯基和卡班科夫暗地里贿赂警方立案调查自己,因为不久之前发生的一次意外事件曾令 Rx-Promotion旗下的成人网站损失 700万美元,二人却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这笔钱本来由一群俄罗斯最成功的黑客托管,却无缘无故凭空消失。此事令成人网站站长和垃圾邮件制造者们与红眼(弗卢勃列夫斯基)反目成仇。
古谢夫在电话采访中透露,自弗卢勃列夫斯基成为企业并购的受害者,将本属于成人网站站长的几百万美元弄丢之后,他们两人就成了仇家。很多西方读者一定对传统意义的企业并购,即恶意收购并不陌生;恶意收购者首先在某企业购进大量股票获得控股权,然后利用投票权对企业进行改革,如任意罢免首席执行官或对企业进行资产清算。
在俄罗斯,恶意收购则更加暴力,受贿的法官和政客往往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根据《沃顿商学院开放课程:沃顿知识在线》 (Knowledge@Wharton)统计,俄罗斯每年有多达 7万家企业成为恶意收购的受害者,数目之多令人触目惊心。
“20世纪 90年代,描述暴徒头戴面具、手持 AK47,冲进蓬勃发展的企业总部抢夺资产、强迫企业主签署各种资产转移文件的报道时常见诸报端。”撰写此文的 5名沃顿商学院 2010年级学生如此写道。
“自 1999年俄罗斯金融危机之后,恶意收购的策略和执行人则收敛了许多。现在,利益党派下令收购目标企业的形式则更为常见。收购者往往先从目标企业购买少量股份,之后利用这些股份对目标企业提出无理诉讼,再采取一套复杂且合法的套汇手段破坏企业经营秩序,致使其股票大幅贬值。这些行为可能会导致目标企业破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收购者总能得偿所愿。 ”
这次恶意收购者盯上了弗卢勃列夫斯基的 Fethard金融公司。 Fethard是一家虚拟货币支付运营商(现已彻底倒闭),其最大股东正是弗卢勃列夫斯基。通过创建合法实体企业“红色伙伴”做掩护,弗卢勃列夫斯基创建了多个暴力色情网站。而他用化名红眼所创建的网络论坛 Crutop.nu则是向俄罗斯成人网站站长推销色情网站的绝佳场所。当然,弗卢勃列夫斯基一直否认自己是红眼,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时,总是戏称为“红眼先生”。而古谢夫为了揭露弗卢勃列夫斯基的所作所为专门将其命名为“红眼博客”(redeye-blog.com)。成人网站站长可通过销售色情网站的月度会员资格来赚取佣金。还记得投身于垃圾邮件行业的维吉尔,即维什涅夫斯基吗?这个年轻人正是通过推销 Crutop旗下的色情网站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成人网站站长们售出会员资格后,并不会收到美元或卢布,而是 Fethard公司的虚拟货币,这种货币不久就风行俄罗斯地下网络世界,成为购买商品或服务的通用支付手段。
Fethard支付系统和弗卢勃列夫斯基的色情帝国共同迅猛发展,前景一片光明。直到在 2007年 9月,弗卢勃列夫斯基,即 Crutop论坛的管理员红眼突然向 8 000多名俄罗斯成人网站站长宣布: Fethard金融公司成了企业并购的受害者,已然破产,此事令站长们与虚拟货币挂钩的资金全部化为乌有。据古谢夫透露,此次收购的幕后人物是米哈伊尔 ·日烈科夫 ,玛利亚 ·奥古洛娃的丈夫 ,而这个女人则是俄罗斯首任总统鲍里斯 ·叶利钦的孙女。有趣的是,奥古洛娃的父亲瓦列里 ·奥古洛夫曾任俄国最大航空公司 Aero.ot的CEO,而 Aero.ot公司很快将彻底改变弗卢勃列夫斯基的生活。
“2007年初, Fethard金融公司的两大股东是弗卢勃列夫斯基和日烈科夫,后者则是著名的恶意收购者,与警界和 FSB的人交往颇深。”古谢夫在一次电话采访中回忆道。俄罗斯《莫斯科共青团员》杂志记者亚历山大 ·赫什京曾撰文披露, RostInvest公司在过去 5年间发生过数起收购丑闻,而这家公司的所有人就是日烈科夫。
古谢夫认为,对权利的渴望以及攀龙附凤的心理蒙蔽了这位前生意伙伴的双眼,导致他没有觉察即将发生的悲剧。日烈科夫利用自己 50%的股份控制了 Fethard公司的日常运营,同时还可以直接查看 Fethard的所有账户信息。
2007年 9月 12日,弗卢勃列夫斯基接连遭受两次重创。首先,他惊悉自己存在 Fethard多个账户中的所有资金都被人提走,并且这笔资金被汇入多个离岸银行账户;其次,他得知俄罗斯警察已经开始立案调查自己和 Fethard公司,而且还将 Fethard支付系统定性为非法金融支付系统。
“弗卢勃列夫斯基大吃一惊,他从未提防过日烈科夫。当时他正四处招摇,炫耀自己和大人物结成同盟,还幻想着这会给他带来种种好处。”古谢夫在与我面谈时这样说道。
Fethard被恶意收购是一次重要事件,它令昔日的合作伙伴反目成仇。因为弗卢勃列夫斯基认定此事由古谢夫暗中操纵。不过古谢夫反复声明他与此事无关,我也相信事实的确如此。之后弗卢勃列夫斯基决意复仇,并和 Rx-Promotion的联合创始人尤里 ·“赫尔曼” ·卡班科夫密谋策划买通警方对古谢夫进行立案调查。
“日烈科夫是整件事的起因。”古谢夫说,“日烈科夫还警告弗卢勃列夫斯基别再幻想拿回 Fethard损失的钱,否则警察就会继续调查他,那样就会大祸临头。但弗卢勃列夫斯基误以为此事和我有关。 ”
弗卢勃列夫斯基这样想情有可原。在很多方面,古谢夫和弗卢勃列夫斯基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古谢夫学识渊博,温柔体贴,做事深思熟虑、待人谦虚谨慎,花费有度;而弗卢勃列夫斯基则恰恰相反,他粗俗冲动、口无遮拦、自视甚高,挥金如土。古谢夫出身于富庶家庭,是口含金钥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从小就在俄罗斯最好的学校接受古典教育,他的祖父是政界的风云人物,曾担任苏联建筑部部长。而 35岁的弗卢勃列夫斯基则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十岁,他出身并不显赫,学生时代还曾被几家学校开除。
灰色企业专属支付平台
古谢夫第一次接触互联网是在 1998年,当时有位本地有个商人请他为一家从事体育大事记的公司制作网站。通过这次经历古谢夫掌握了 HTML和网络编程的所有知识,还赚到了 200美元。不久之后,他认为自己可以在色情行业赚到更多的钱,于是找到一名程序员帮他编写一个用来收集著名色情网站地址的程序,并利用这些网站来实施
“网站循环”骗术。“这种技巧简称 CJ,就是创建一个可以提供大量色情图片的网站,当浏览者点击图片时,页面就会不停地从一个网站跳转到另一网站。”古谢夫解释道,“经过多次跳转之后,浏览者就会厌倦继续寻找下去,转而点击网站的赞助广告,购买会员资格,这就是‘网站循环’的最终目的。这是一种经过专门设计以拖垮浏览者耐心的网站,效果非常好,至少在一段时间里很有效。但我要澄清一点,这是美国人发明的骗术,可不是俄罗斯人发明的! ”
古谢夫和弗卢勃列夫斯基之所以能够相识,是因为两人都与暴力色情业渊源颇深。 1998年,古谢夫是某个俄罗斯论坛的管理员,该论坛专为销售人兽交影像制品和图片的网站站长服务。而弗卢勃列夫斯基的“红色伙伴”公司的主要客户则是喜欢观看暴力色情图片及短视频的人,这些色情影像的内容涉及强奸与其他暴力性交、轮乱和鸡奸。尽管根据企业登记资料显示,这些色情网站的母公司与 ChronoPay在荷兰使用同一地址注册,但弗卢勃列夫斯基仍极力否认与色情业有任何关联。另外, ChronoPay在欧洲注册的网站地址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为“红色伙伴”网站所用。
古谢夫能够从色情业获利,他的信用卡结算公司“数字化网络结算”(简称 DiBill)居功至伟。该公司与荷兰银行系统合作,据说有相当一部分客户对古谢夫的服务非常满意。
某天,古谢夫突然收到来自弗卢勃列夫斯基的即时信息,后者邀请他见面商谈携手建立稳定的在线支付系统,为日益蓬勃发展的色情行业提供信用卡支付服务。彼时,互联网金融得到了西方世界的广泛认可,一夜之间色情网站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我们在莫斯科见过几次面,弗卢勃列夫斯基对 ChronoPay这种新型商业模式非常感兴趣,还邀请我一起创业,大展拳脚。”古谢夫说道,“经过考虑,我觉得这可能是创业的好机会。多希望我当时能理智一些,拒绝他的邀请。 ”
2003年,两人正式结为合作伙伴。“红色伙伴”团队和古谢夫的 DPNet公司合并,在荷兰创建了 ChronoPay公司。爱沙尼亚互联网域名注册商 EstDomains网络公司首席执行官弗拉基米尔 ·萨斯特辛是当时的投资者之一,他与弗卢勃列夫斯基很快就结为密友。在接下来的 5年里,萨斯特辛的 EstDomains公司成为最受俄罗斯网站站长欢迎的域名注册公司,尤其受到垃圾邮件发送者和恶意软件传播者的喜爱。 EstDomains曾被指控散播垃圾邮件和恶意软件,不过萨斯特辛将这些投诉斥为“胡说八道”。然而,在《华盛顿邮报》揭露了萨斯特辛在爱沙尼亚因为信用卡诈骗、洗钱和伪造文书等罪名被判有罪之后,互联网监管部门就撤销了该公司域名注册的资格。 EstDomains在此事件之后停止运营,但萨斯特辛和其他 6名同伙却继续从事非法活动。 2011年,在一次摧毁 DNSChanger木马僵尸网络的跨国执法行动中,爱沙尼亚警察逮捕了萨斯特辛。该规模庞大的僵尸网络感染了全球 400多万电脑,并利用恶意软件劫持用户电脑的搜索结果、强行关闭杀毒软件,萨斯特辛和他的同伙因此进账大约 1 400万美元。被捕后,萨斯特辛和他的同伙被控犯有网络诈骗和洗钱罪。但 2013年年末,爱沙尼亚法庭却宣布他们无罪。在本书写作时,萨斯特辛正在等待爱沙尼亚将其引渡到美国接受网络犯罪指控。
很快,古谢夫和弗卢勃列夫斯基就在同一间办公室并肩工作。但好景不长,不到一年的时间,双方就因为公司的运营方向发生了争执。二人对于应将古谢夫在 ChronoPay的股份卖给谁而发生分歧。经过不断的争论之后,古谢夫终于将自己的 DPNet公司卖给了俄罗斯商人列奥尼德 ·米哈伊洛维奇 ·捷列霍夫,并开始创建 GlavMed和 SpamIt。
“我们在同一间办公室面对面工作,就这点来说,我认为我们可以称得上是朋友或合作伙伴。 ”古谢夫在 2011年采访中说道,“但我们的合作只维持了公司刚成立后的五六个月而已。此后,我们开始意见相左。我不赞同他的决定,他也不支持我。 ”
与此同时, ChronoPay公司的运营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它竟然受到了合法公司的青睐。当时,不止色情网站,连一些著名企业也渴望为客户寻找一种新的支付方式。虽然那时俄罗斯的工薪阶层很少有人拥有或使用信用卡,但人们对电子商务的要求越来越强烈。不过令人吃惊的是,俄罗斯很少有企业愿意或是有能力建立完善的在线支付系统。
截至 2006年,许多俄罗斯著名企业都成为 ChronoPay的客户,如俄罗斯电信运营商 MTS和 Skylink,甚至一些西方非营利组织,如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也成了 ChronoPay的客户。突然之间几百万俄罗斯人可以在线支付取暖费和电话费,购买演唱会入场券和机票,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 ChronoPay。
古谢夫认为,为了留住合法的大企业客户,弗卢勃列夫斯基很可能为灰色企业客户和愿意接受高风险转账业务的银行牵线搭桥,这些高风险的转账业务都与网络流氓药店和假冒杀毒软件相关。
“ChronoPay一直深受灰色企业的欢迎,主要原因是它拥有很多合法企业客户,其业务能掩盖这些灰色企业的非法交易。”古谢夫说道, “ChronoPay正是利用这一点从信用卡收单银行 ①争取到更多优惠政策,他们可以对这些银行说,‘我们的大客户能够为你们带来几百万美元的业务,所以你们只要帮我们把其他那些小事就行了。 ’”
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校区教授斯特凡 ·萨维奇曾从 GlavMed、Rx-Promotion和其他网站购买过几百种合法药品,对付款①其服务对象为特约商店。银行严格审核商店信用的优劣后与其签约,提供信用卡单据兑现服务并收取手续费。
过程进行分析之后公布了研究结果。他认为 ChronoPay并非真正的信用卡支付系统,只是出售支付服务的中间人而已(行业中将其称为支付服务提供商 Payment service provider,简称 PSP)。
“PSP并没有自己的银行系统,但可以与拥有银行资源的公司合作,利用后者进行转账业务。”斯特凡说道, “PSP相当于非法客户的代理人。非法客户以合法公司的身份在 Rx-Promotion网站登记,利用幌子公司做掩护通过多家银行销售药品。当银行发现端倪时, ChronoPay便声称不清楚这些幌子公司的所作所为,借此百般推诿、开脱罪责。 ”
换言之,垃圾邮件发送者需要一个支付渠道,以便客户能使用信用卡付款购买垃圾邮件中推销的药品;而 ChronoPay恰好满足了这个需求,它为垃圾邮件发送者建立了合法有序的电子支付渠道。不仅如此,弗卢勃列夫斯基还利用同样的隐蔽手段,为成百上千万的美国及欧洲恐吓软件受害者处理信用卡付款交易。但正如本书所述,弗卢勃列夫斯基声称自己只是帮助那些灰色企业建立幌子公司及支付系统避开信用卡公司的追查而已,在恐吓软件这件事情上他仅扮演一名顾问的角色。
萨维奇说,业界将 ChronoPay提供的服务称为“代理收账 ”。 ChronoPay召集了多家银行,利用它们处理信用卡支付,然后将这些钱分发给以幌子公司做掩护的非法客户,对于银行来说,这些进行非法商业运作的公司才是真正的客户。弗卢勃列夫斯基和 ChronoPay的员工用客户的钱支付银行的手续费,不用动自己的腰包。
简而言之,这些灰色企业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投入 ChronoPay的怀抱。
“ChronoPay非常欢迎被其他金融机构拒绝的客户。 ”萨维奇说道,“这种生意需要和银行使乖弄巧,而 ChronoPay恰好擅长此道。 ”
ChronoPay的合作伙伴主要是原苏联加盟共和国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和拉脱维亚境内的金融机构,它们是为 ChronoPay进行黑色金钱交易的主力军。多亏了弗卢勃列夫斯基和古谢夫,加之俄罗斯合法企业数额庞大业务的掩护,这些金融机构对黑色交易也采取了相对宽容的态度。
“许多俄罗斯著名企业都成了 ChronoPay的客户,从这点来讲, ChronoPay是个特别现象。”古谢夫在 2010年的一次采访中说道,“但这是谁的公司,此前他做过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
窝藏互联网罪犯的国家
古谢夫与弗卢勃列夫斯基分道扬镳两年之后,事业上也获得了巨大成功。他创立的 GlavMed和 SpamIt每月入账几百万美元,几乎将莫斯科最优秀的电脑程序员都收归旗下。
2007年,不甘居于人后的弗卢勃列夫斯基则与卡班科夫联手共同创建了 Rx-Promotion,还试图用高薪从 SpamIt挖走优秀垃圾邮件发送者。当时的网络售药市场已经有二十几家网站, Rx-Promotion依然选择跻身竞争如此激烈的市场的原因是它拥有一个独特的优势,令其他同行望尘莫及。 Rx-Promotion专门销售禁药以及致瘾处方药,如氢可酮和安定;不管什么人,无论是否拥有医生的处方,都可以从Rx-Promotion买到此类药品。据古谢夫称,起初 GlavMed也销售过此类药品,但很快发现出售禁药风险过大。
“2006年, GlavMed刚开始运营时也卖过禁药,当时我们没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几年之后,我们改变销售策略,放弃了这块市场。毕竟,伟哥这种药不会对人的健康造成危害,但禁药就不一样了……通过网络销售禁药,消费者通常是对药物上瘾的人。说实话,我真的不想变成毒贩。 ”
但古谢夫的话与 SpamIt和 GlavMed泄漏的记录不符。根据记录所示,这两个网站在 2009年中期之前,一直都在销售违禁药物 ①。
尽管弗卢勃列夫斯基曾威胁古谢夫会动用政治或法律关系对付后者,但种种迹象表明,古谢夫可能低估了这位前合作伙伴的决心,否则他一定会在政府机构或执法部门找到合适的靠山减缓针对 GlavMed的调查进程。直到 2010年初,得知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正在调查自己,并被列为俄罗斯头号垃圾邮件制造者之后,古谢夫才终于接受事实,开始对弗卢勃列夫斯基提高警惕,发起反击。
警方立案调查古谢夫时,正逢时任俄罗斯总统德米特里 ·梅德韦杰夫为吸引国外投资大力推行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项目。该中心正雄心勃勃地计划在莫斯科郊外建造科技园区,并将其打造为科技产业孵化园,即俄罗斯的“硅谷”。2010年 3月,著名网络设备制造商思科承诺为该项目投入 10亿美元,同时硅谷风险投资公司柏尚风险投资同意在两年内为该项目注资 2 000万美元。
梅德韦杰夫和其他政府官员都十分清楚,若想吸引更多的西方投资者,必须首先摆脱包庇国内网络罪犯的恶名,而古谢夫正适合拿来开刀。于是,他成了俄罗斯国家反腐委员会的头号网络罪犯,该机构致力于清除政府机构内以权谋私的腐败官员。
①违禁药物指与医疗、预防和保健目的无关的药物,用药者因自身给药导致精神和生理依赖性,造成精神紊乱或出现一系列异常行为并且反复大量使用而产生依赖性。
古谢夫确实没有辜负反腐委员会的“信任”,对待严查的第一反应就是买通相关人员拖延调查进度并向他提供案件进展详情,帮助他扫清障碍。
2010年 1月 9日,古谢夫通过在线聊天工具与自己的合作伙伴斯图平联系,商讨如何才能免于起诉或将其推后。古谢夫认为也许可以贿赂对案件有话语权的俄罗斯高官来保护自己。
古谢夫特别提到他想赞助俄罗斯排球联盟,赞助费官方报价为 1 000万卢布(约合 35万美元),另外还要 15万美元的现金。该联盟的主席尼古拉 ·帕特鲁舍夫是俄罗斯执法部门的大人物, 1999~ 2008年曾担任过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局长,此机构的前身就是大名鼎鼎的克格勃。自 2008年之后,帕特鲁舍夫一直在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委员会担任秘书长一职。
众所周知,俄罗斯所有体育联盟和慈善机构一贯是政客们捞油水的工具。
“在俄罗斯,体育并非真正的产业,而是敲定生意的工具。”古谢夫在电话采访中说道,“我有个非常著名的冰球运动员朋友。有一次,他对我说,在冰球联盟里,只有两个球队能取胜,其他球队只有输球的命。俄罗斯的体育是个……这么说吧,一方面你可以在这里认识一些人,为将来做铺垫;从另一个角度看,你可以在这里找到靠山。因为所有联盟,如篮球、足球、冰球联盟等等,都由政府的某些人物操控。 ”
古谢夫所言非虚,他的话有证可查。前瑞典家居品牌宜家俄罗斯负责人伦纳特 ·达尔格伦曾在《尽管荒唐:在俄罗斯征服我的同时,我是如何征服俄罗斯的》(In Despite Absurdity: How I Conquered Russia While It Conquered Me)一书中披露,自己曾向俄罗斯某慈善机构支付了 3 000万卢布(约合 100万美元)以贿赂官僚和上级官员。
2011年 5月,古谢夫在电话中告诉我,他已经赞助了俄罗斯排球联盟,并希望借此阻止某些人对他的调查。古谢夫确信,他的前合作伙伴、现在的竞争者巴维尔 ·弗卢勃列夫斯基贿赂了执法部门来调查自己,而泄密资料则证实了他的猜测。
2010年年末,弗卢勃列夫斯基代表 ChronoPay公司赞助了俄罗斯篮球联盟。该联盟主席为前克格勃官员谢尔盖 ·伊万诺夫,由俄罗斯总统普京钦定为俄罗斯副总理。事实上,弗卢勃列夫斯基是想利用伊万诺夫的身份向其他竞争者炫耀自己的成功和权势。在 ChronoPay公司博客晒出的众多高层照片中,有一张弗卢勃列夫斯基和伊万诺夫的合影。照片中两人身穿西服,开怀大笑,坐在篮球场第一排为自己的球队加油。
弗卢勃列夫斯基到底花了多少赞助费尚不清楚,不过有许多迹象表明其花费多达 100万美元。 2011年 3月俄罗斯《生意人报》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得益于 ChronoPay的仗义疏财,俄罗斯投资公司 VTB和俄罗斯汽车制造商 Sollers均慷慨解囊,篮球联盟得到的赞助费达到 600万美元。这篇文章引用伊万诺夫的原话:“其中一半以上的钱由 VTB公司赞助,而其余的赞助费则由 ChronoPay和 Sollers共同承担。 ”
“如果弗卢勃列夫斯基想将世界头号垃圾邮件发送者的名号扣在我头上,肯定要花很多钱,当然我也没调查过谁才应该是这个称号的拥有者。”古谢夫说道。他这句话暗指当时由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校区的研究人员发表的一篇调查论文,据调查结果显示, Rx-Promotion的垃圾邮件发送量是其他网站的两倍之多,连 SpamIt也望尘莫及。
“我认为业界最大僵尸网络的所有者才担得起这个称号,我原以为这些人多数是在为 SpamIt工作。”古谢夫说道,“但这个调查结果表明,全球十分之一的垃圾邮件都出自 Rx-Promotion。即便弗卢勃列夫斯基有钱又有靠山,但是也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和垃圾邮件行业毫无干系。 ”
根据 2010年 1月末的一段聊天记录显示,古谢夫和斯图平通过他们的公司“ Desp媒体”首先向排球联盟分别捐赠了 21万和 11.5万美元。在一个月之后的交谈中,古谢夫告诉斯图平,他们贿赂执法部门已超过 40万美元。
2010年 2月 19日,古谢夫透露,为了获得案件调查情况以及拖延调查进度,他刚刚向中间人以及负责此案的总检察长办公室的某位官员分别支付了两万和 5 000美元。这次,古谢夫提到他找到了一个“能人”,此人是一名律师,专门替人解决麻烦,他承诺可以彻底解决红眼的问题。此人向古谢夫承诺,只要捐款足够多,不但可以确保将弗卢勃列夫斯基送进监狱,还可以毁掉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但此人要价高达 150万美元,以及一个额外要求:古谢夫和斯图平必须答应帮助另外一个人创建一个网络售药系统,而这个人他们两人都认识。
古谢夫想见见这个人,于是向斯图平征求意见。“我找到一个愿意帮忙解决红眼问题的人。”古谢夫说道,“这个人有切实可行的计划,是一名非常厉害的律师。
一个真正能解决问题
的人。但他不仅要了一大笔钱,还提出一个要求,让我们帮他朋友一个忙,此人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网站站长。他曾遇到过同样的麻烦,但这名律师拯救了他。这名律师这位朋友现在赋闲在家,他希望我们帮这个朋友建立一个网络售药系统。这无疑是给我们增加了一个竞争对手,我也不想这样。但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给出了可行的计划,我觉得有戏。 ”
接着,古谢夫谈起了排球联盟,这个词暗指被他们贿赂的 FSB官员。他说道:“排球联盟的人利用他们在 FSB的人脉可以,而且也愿意帮我们,但他们对监察厅却无能为力,只能尽量拖延诉讼时间,而且他们也无法起诉红眼。那个律师让我们帮的人是我的老朋友派特,此人是儿童色情网站的站长,通过 Billcards处理信用卡支付业务。”几乎可以确定古谢夫所提到的派特就是叶甫根尼 ·彼得罗夫斯基, Sunbill(即之前的 Billcards)支付系统的所有者,曾被琴纳迪 ·罗格诺夫绑架。
当古谢夫告诉斯图平对方索要 150万美元酬金时,斯图平大惊失色道:“啊,天啊!他能为我们做什么? ”
“他承诺能将红眼关起来,并保证他无法用钱买通相关部门获释。”古谢夫答道。“另外,他还会让红眼的大部分公司歇业,这样他就没钱再和我们斗下去了。 ”
但古谢夫在 2011年中期的一次电话采访中却这样说道:“我只想和 FSB里替弗卢勃列夫斯基办事的那个人谈谈,告诉他们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可惜,这些人不为所动。 ”
2010年夏,成千上万封电子邮件和内部资料从 ChronoPay流出,这或许是内部人士或侵入公司网络的黑客所为。这些资料彻底揭露了这些年里弗卢勃列夫斯基一直否认的罪行。
当我向古谢夫求证,泄密一事是否为其主导时,他断然否认;但随后又说,我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因为他自己也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先在背后捅他一刀。
“在此一年前,弗卢勃列夫斯基就开始算计我了,而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因为我没想到他会将我和我的生意公布于众。”古谢夫说道,“现在,我成了一个网络罪犯,而他也没有幸免。其实最理智的做法是大家暗地里解决此事,可他却迫不及待想置我于死地,毫不顾忌由此可能带来的后果。 ”
弗卢勃列夫斯基认定 ChronoPay泄密事件是古谢夫搞的鬼,于是他雇了当地一名黑客侵入 SpamIt和 GlavMed网络,窃取了数据库的客户资料。根据 ChronoPay泄露的聊天记录所示,黑客窃取资料的报酬为 1.5万美元;弗卢勃列夫斯基先付一半定金,待事成后向黑客支付剩下的一半。弗卢勃列夫斯基收到资料之后,信守诺言支付了其余的酬金。我对那位黑客的采访证实了以上事实。
以下为 2010年 8月 28日古谢夫和斯图平的聊天记录,在SpamIt泄密资料被送到美国执法部门之后,两人正在讨论是否应该关闭 SpamIt。
古谢夫:我们麻烦大了。红眼把我们的数据库资料交给了美国人。
斯图平:你知道具体交给哪个机构吗?
古谢夫:不清楚。可能是联邦调查局或中情局。你看到克雷布斯发布的信息了吗?白宫要开会讨论网络售药的问题了。
斯图平:还没看到。
古谢夫:http://krebsonsecurity.com/2010/08/white-house-calls-meeting-on-rogue-online-pharmacie
斯图平:也许你现在应该马上回俄罗斯?古谢夫:我正在考虑,真的有点担心这件事。古谢夫:你觉得关闭网站怎么样?你想想,他们现在掌握了我们所有的数据库资料 ……里面有 90万条记录。他们
会怎么办?只要有一条记录被证明是真实的,我们就会被判处 5年监禁!最糟的结果呢?合并判罚 5年监禁。
古谢夫:我觉得还应该停止运营,这真是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古谢夫:说道关闭,我觉得应该先关闭 SpamIt。等半个月或一个月后,再关闭 GlavMed。
2010年 9月末,古谢夫和斯图平关闭了 SpamIt,并在 Spamdot. biz的主页上给会员留下这样一段话:
鉴于去年恰逢多事之秋,且项目愈发引人注意,于是我们决定从 2010年 10月 1日起关闭 SpamIt网站,为避免网站突然关停给诸位带来的不便以及可能造成的经济损失,我们认为此时公布这个决定最为合适。
除存疑款项之外,佣金将继续正常发放。请在 2010年10月 1日前务必将诸位的项目转至其他网站。
在此谢谢各位的配合,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
SpamIt关闭之后,全球垃圾邮件数量锐减,预计跌幅在 20%~ 40%,而曾经为 SpamIt工作的垃圾邮件发送者们则匆忙寻找新东家。一直关注着为 SpamIt推销加拿大药品的僵尸网络的专家们很快发现,在网站关闭之后的几周内,当僵尸网络的控制者们绞尽脑汁另寻生财之道之时,很多主要的僵尸网络如 Grum、Rustock和 Cutwail都停止了活动。
根据 ChronoPay泄密的邮件所示,由于《纽约时报》根据俄罗斯电子交流协会某位官员提供的信息进行报道,古谢夫被推上世界头号垃圾邮件发送者的宝座,尽管他反复声明,从传统意义上讲,他根本就不是垃圾邮件发送者。当莫斯科警察冲进古谢夫的住处进行搜查时,他早已带着妻子和幼女逃出了俄罗斯,据说已经前往西班牙避难。
古谢夫绝不甘心这样不战而败。同年 11月,他又创建了 redeye-blog.com,通过该网站向公众详细揭露了弗卢勃列夫斯基劣迹斑斑的过往,甚至还专门聘请一位讲英语的人将其翻译为英语。不久之后,弗卢勃列夫斯基的众多仇敌也蜂拥而至,纷纷在网站上留言揭发红眼洗钱的罪行。几百名对弗卢勃列夫斯基恨之入骨的成人网站站长们则在网站上又补充了几百万美元的记录,这是那场 Fethard灾难发生后,弗卢勃列夫斯基欠他们的钱。“如果你有钱,又有愿意帮你解决麻烦的朋友,那么莫斯科就是天堂。 ”
古谢夫在 2010年 11月的电话采访中说道,“我要竭尽全力毁掉弗卢勃列夫斯基的 ChronoPay。如果没有钱,弗卢勃列夫斯基就会停止他的疯狂报复。 ”
在这次访谈后不久,弗卢勃列夫斯基终于承认这场售药联盟的战争,事实上许多人将其称为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弗卢勃列夫斯基苦笑着告诉我,这样斗下去,双方必然会“同归毁灭” ①,可谁也不肯收手。
“问题在于古谢夫没有和我面对面交锋,只是想震慑我而已。”弗卢勃列夫斯基拥有多部电话,他用其中一部电话对我说道:“他声称会永远待在国外,这只能骗骗那些站长们。没错,这听起来有 007的感觉,但没人可以一直那样躲着。事实上,古谢夫是在等我给他打电话,让我说:‘好了,朋友,我们不要再斗了。’但 ChronoPay泄露的资料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也救不了他。他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每隔几个月就勒索我一下,仅此而已。 ”
与此同时,全世界的电脑用户可以享受难得的片刻安宁,不用再担心垃圾邮件塞满收件箱,也不用担心邮件中的恶意软件感染电脑,窃取个人信息。对弗卢勃列夫斯基不依不饶,也许会毁掉这个他一手建立并为其带来财富的行业。在被问及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时,古谢夫说他别无选择,只能冒险一试。
“至少我们双方都会损失时间、权势和金钱,谁都不是最终的赢家。”古谢夫从海外某处打来电话说道,“我一直揭露他,不肯偃旗息鼓,只有一个原因:如果我现在停手,一两年后,弗卢勃列夫斯基就会找机会再次对我下手,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
古谢夫给我讲述了他的生活,他的生意和他与弗卢勃列夫斯基之间的恩怨。虽然他并未和盘托出,但我没有理由怀疑他。而对弗卢勃列夫斯基则恰恰相反,他总是对我说谎,在采访中也经常将事实夸大到令人无法相信的地步。但尽管如此,他曾向我承诺,如果我到莫斯科见他,他会更加坦诚,而我急于想听听同一件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是怎样的情景。看来我现在必须更新护照了。
①同归毁灭(mutual assured destruction)是军队战略术语,指处于核攻击距离内的任何一方都不应该挑起争斗,否则双方会受到相同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