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时,由“做官”变为“做事”,困难重重。在大生纱厂内,曾悬挂过画师单竹荪绘制的四幅“厂儆图”,分别名为《鹤芝变相》《桂杏空心》《水草藏毒》《幼小垂涎》,由张謇的好友顾锡爵题诗作注,即是大生纱厂的发展诗画史。《鹤芝变相》中的“鹤”指潘华,字鹤琴;“芝”指郭勋,字茂芝。他们是大生纱厂在上海的董事,曾承诺筹集股金四十万两,但直到厂址择定开始购地建房的时候,潘、郭的股金还分文未见。后工厂改为官商合资,潘、郭承诺筹股二十万两,后来又改变承诺,只答应筹股八万两。最后未交一分一厘,公然退出董事会,使大生纱厂创业伊始就遭遇了一次危机。《桂杏空心》中的“桂”指江宁布政使桂嵩庆,“杏”指官僚买办盛宣怀(字杏荪)。盛曾许诺筹资二十五万两,桂曾许诺助筹五六万两,但二人后来食言自肥,见死不救,使张謇“中夜旁皇”“忧心如捣”。《水草藏毒》讽刺通州知州汪树堂及其幕僚黄阶平,他们煽动士人递呈抗议,聚众滋事,给张謇加上了办厂扰民的罪名,多次给大生纱厂设置障碍。《幼小垂涎》影射上海商界巨子朱幼鸿、严小舫。当时大生纱厂纺机一开,每日需耗工本四千两,不到三个月,三十六万两流动资金即已耗尽,朱、严却想乘此危难之际巧取豪夺。为创办纱厂,张謇曾“反复筹虑,彻夜不能寐,绕屋而走”,在进退维谷的时候,他只得低下头来,“忍侮蒙讥,伍生平不伍之人,道生平不道之事,舌瘁而笔凋,昼惭而夜捵者,不知凡几”。大生纱厂创办之时,张謇亲自撰就一副楹联:“枢机之发动乎天地,衣被所及遍我东南。”这副对联后经翁同龢手书,道出了纺织工业关乎国计民生的重要性。翁还为张謇力行之画题诗:“一水分南北,劳君独荷锄。”
大生纱厂的成功,使张謇兴办实业的势头有增无减。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始,他创办了通州大达小轮公司、上海大达轮步公司、达通航业转运公司、大中通运公行、泽生水利船闸公司、大生三厂至青龙港铁路等,点状分布,构就江海大平原上纵横交错的交通运输网络。他的产业链蓝图也变为现实,先后创办了通海垦牧公司、资生冶厂、资生铁厂、广生油厂、复新面粉厂、阜生蚕桑染织公司、颐生酿造公司、淮海实业银行、同仁泰盐业公司与渔业公司、翰墨林印书局、大隆皂厂、懋生房地产公司、大昌纸厂、大聪电话公司、大达公电机碾米公司、通燧火柴厂、通明电气公司、镇江笔铅公司、耀徐玻璃厂、上海闸北房地产公司以及有斐旅馆、南通俱乐部、桃之华旅馆等数十家企业,并开发苏北沿海滩涂,创立了二十多家垦殖公司。涉及纺织、垦牧、盐业、蚕桑、染织、油料、面粉、肥皂、印书、造纸、电话、航运、码头、银行、火柴、电力、房产、旅馆业等民生的众多领域。1912年至1921年,张謇的大生系统获得空前发展,一度成为全国最大的民族资本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