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早已站在我眼前。全副武装,看样子是个滑雪爱好者,准确地说,是一个很精神的滑雪爱好者。我没有客气:“你为什么推我?”
对方愣了一下,竟很委屈地:“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
坐在雪地上,看看自己的行头,多少有些尴尬。我不会滑雪,所以,我没有租滑雪用具,而是一个人溜到人少的地方,坐到一块特大号的塑料布上,由上而下,那种不顾一切的姿态,想一想,倒真有自杀的倾向。
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雪,“这若真是我自杀的地方,至少也说明我是一个有品位的人。”说着,我胡乱找了一个方向离开。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个男人。离开为妙。
而此男,三两下滑到我面前,“你去哪里?”
“我?”说实话,我真的不知。当初只是图一时快意,根本就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且我是一个最最没有方向感的人。
“我带你出去。”此男说着,捡过我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块大塑料布,分成两块,然后不由分说半抱着让我坐到地上。他把塑料布分别缠在我的鞋上,这才把我拉起:“这里离安全地带还有一段距离,雪太厚,等你走回去人也累得差不多了。你拉住我,我带你回去。”
除此,怕是没有再好的办法了。我乖乖地由他带着我,滑离。
那感觉,比我最初的自由落体要好,至少有了长羽翅般的飞翔感,像飞鱼,有时而深海中、时而蓝天中的畅意。
直到此男停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了。
05
回到宾馆,蒙头大睡。一觉醒来,突然想起,那个男子我是见过的,真的见过。
服务生敲门送水,我掀了被去开门。竟是那个男子,手中提着各色零食。是了,这下我更想起来了,他就是在中巴车上被我偷吃了东西的男人,谷子的那个情敌!
没来由地懊恼。女人有两种情况是不能见男人的。第一就是起床后头没梳脸没洗,第二是失恋时候的失态,偏偏这两种情况都被同一个男人撞到。
我不肯让他进,盯着他不说话。
他也不进,把零食放到地上,说:“我们是一个旅游团的,飞机上我一眼就认出你了,看来你刚刚注意到我。”
想着自己在飞机上一副失落的样子尽落此人眼中,本以为就此谁都不知我是谁,我自可以尽情放纵,却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成为了不可能。
此男转身走掉的时候,还不忘来一句:“有事儿打个招呼,我就在你隔壁。”
06
正在哈尔滨的公园里看冰灯,谷子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打来电话:“我现在美透了,追我老婆(哼!还没办结婚证呢,就厚着脸皮叫人家老婆了!)的那小子好像出差了,我老婆最近对我可是一心一意。”(我对他的十心十意他全没看见!)
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我看了一眼不远处谷子的那个情敌,对着手机说:“告诉你吧,彼男在我处。”
谷子大叫:“好妹妹,你一定要帮我,拖住他,一定要让他在哈尔滨多待些日子,到我老婆答应嫁我再放他回来。”
再看一眼彼男,心中竟有些愧意,不管怎么说,吃人家的嘴短,这几天他没少给我买零食吃,何况他还不大不小地救了我一命。我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再做害人的事了。
谷子大声求援:“唉呀,你知道吗?他和我老婆可是青梅竹马,你要不帮我,我怎么斗得过他和我老婆二十多年的交情。”
末了教我:“你不用害他,只要想办法让他在哈尔滨多待几天就行。”
放下手机,不由得想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话。
彼男正向我走来:“真是太美了。”
我心不在此,“我吗?”
彼男大笑:“你也不丑,真的不丑,就是……如果你笑的话,会更好看。”
彼男的眼睛与冰灯的光亮相互辉映,一闪一闪的。
我一本正经地相信了他的话,一本正经地笑了起来。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笑一笑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