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蒂耶在小说中所叙述的那个剧本为我们提供了介于纯粹叙述性的转叙和戏剧中的转叙之间的一个混合的或者说一种中间状态的例子,而戏剧中的转叙也是巴洛克戏剧最青睐的手法,某些技巧已经经历了古典或者现代若干次的变形。如果说《弗兰卡斯船长》是继《滑稽小说》和《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是18世纪后期、19世纪初期德国启蒙作家歌德所创作的一部教育小说。译注。(部分)之后又一部掺杂有喜剧性角色的小说,那么像已经被引述过的《滑稽的幻灭》、罗特鲁罗特鲁(JeandeRotrou,1609—1650),法国著名戏剧诗人,以写喜剧而著名。译注。的《圣·热内》、莫里哀的《凡尔赛宫即兴》,以及在他之后(又经过了哥尔多尼哥尔多尼(CarloGoldoni,1707—1793),意大利著名喜剧作家。译注。的喜剧阶段)季洛杜季洛杜(JeanGiraudoux,1882—1944),法国著名作家。译注。的《巴黎即兴曲》(L’ImpromtudeParis)或者皮兰德娄皮兰德娄(Pirandello,1867—1936),意大利著名剧作家。译注。的《我们今晚即兴演出》(Cesoironimprovise)等,都是掺杂有喜剧角色的喜剧作品(不过《圣·热内》显然是一部悲剧作品)。在这些戏剧性小说作品中,故事中的主人公也都是兼任喜剧角色,他们会在某些场景中同时扮演着元故事中的人物形象。在《滑稽的幻灭》中,一度叙事中的人物只有魔术师阿尔冈德和其主顾普拉达芒,后者是由他们一位共同的朋友引荐给前者的,而魔术师却只允许普拉达芒已失踪的儿子克兰朵尔在他面前出现,其实克兰朵尔从未退出二度叙事。不过碰巧的是这位通过魔法露面的儿子在此期间却转身变成了演员,他在一出由喜剧变为悲剧的作品中扮演一个角色,而他的父亲却把这个作品误以为真,直到最后一幕揭开人物真实身份:普拉达芒真的看见了自己儿子现身,不过他是在一个戏剧人物角色身上认出自己的儿子,可是事实上扮演这个角色的人并不是他儿子本人。他相信自己看见了还活着或者已死亡的儿子,但是他所看见的只是人物所扮演的这个角色所表演出来的“活着”或者“死亡”。转叙手法仅仅体现在这种误会之中、这种“幻觉”之中。因为幻觉为这个所嵌入的戏剧起了个标题(被嵌入的戏剧本身没有标题),实际上幻觉也会让某个被愚弄的观众信以为真,他会跨越该作品的叙述层。假如普拉达芒真的从那个让他看见了儿子处于被威胁的险境之中的元故事中跳出,他真的试图要去救自己的儿子的话,那么这种转叙手法所要达到的实际效果就会显得更加突出。但是高乃依不愿意将这种叙事游戏发挥到极限,因此这种手法的出现必然很难显示出“神奇的魔力”特征。不过我们知道,这样的越界干预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当然最流行的说法就是像孩子们那样大喊大叫,通知吉尼奥尔法国传统木偶戏中的主角。译注。宪兵快来了。而《堂吉诃德》(第二部第26章)中的这段插曲所描述的是最具体真实的,书中那位怒气冲冲的骑士登上皮埃尔主人的露天剧场舞台上用长剑对着马西勒国王手下的摩尔人乱砍乱杀,所幸的是这些人只是纸板做的木偶人而已。其实对我们而言,堂吉诃德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同样那些虚幻的牺牲者必然也是纯属虚构的,处在二度叙事中和更久远的历史名册上。假如我足够信任司汤达的描述的话,那个在1822年8月巴尔的摩剧场舞台上扮演奥赛罗的那个有血有肉的演员,也是这种更严格意义上的转叙越界干预的牺牲品,因为这个正在放哨的士兵一边用枪打断了自己的一只胳膊,一边还大声喊道:“永远不该说,因为我的出现,一个可恶的黑鬼就会杀害一位白人妇女——哎,司汤达评论道,这个士兵是产生幻觉了,他以为舞台上所发生的故事都是真实的”《拉辛与莎士比亚》(1823),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