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这个结尾,优秀的艺术家(含各领域)的共同点之一就是负责激发思考,却绝不负责解决问题,那是其他人类的事。好的导演、小说家折叠于内心秘不示人的那句话是:窗户我已经推开了,呼吸这种事总不能再代劳了吧。
由此又想到鲁迅的“铁屋”。第一个从铁屋中醒来的人,恐怕前景不会太好。身边的人会责怪他破坏了他们的睡眠,会埋怨、会叱骂,这是温柔的,暴戾的人会像危楼中的酒鬼那样对恩人施以老拳。他们的行为会给你造成一种错觉:他们就是在证明那些无耻官僚对他们的判断:那是一群渣滓。他们一起死和逐个死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这不是电影,这就是现实。
假如看完觉得这种事只是发生在电影里或仅仅是发生在俄国,那就算了,以后还是去看些爆米花垃圾吧,不是说爆米花电影就不好就不能看其实我也经常看,我只是想说,你脖子上长的那个玩意儿注定了你只配看那种玩意儿。
绝望推荐。这世上直立行走的,大多数是些人形的猪。不值得拯救,又不得不拯救。片名的直译是“傻子”,由该片名可窥到导演压抑到几乎克制不住的愤怒与悲悯,翻译成《危楼愚夫》的不知名的那位,就欠该罚他被一刚喝完伏特加就大蒜的肥胖俄罗斯老大妈无缝隙熊抱并上下其手一番。留点白会死啊,何况“危楼”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隐喻。坏如普京,也是能看得出来的。(由此可见俄国与某些国家的审查制度之区别)
妻子与管道工的争吵,发生在后者要去唤醒危楼中人之前的一刻。那位妻子的话正确到令人不寒而栗:那八百二十个人与我毫不相关。她不希望自己的丈夫陷入麻烦的泥淖,不希望自己与孩子受到牵累,不希望一家三口的生活就此毁掉。那么,她错了吗?
她没错。做出她没错的判断是基于她作为一头带子的母兽,而非人。趋利避害是每一头带子的雌性野兽之本能。
她错了。做出这个判断是基于你视她为人。她毕竟不是一头母兽。看到她与他的争执时,我想到沙俄时代的十二月党人及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们。片中妻子生活的时代与之相去甚远,当十二月党人的妻子被沙皇允许不用跟丈夫流放之时,女人们选择了与丈夫一起到西伯利亚去。当十二月党人的妻子们做出此决定之后的一百多年后,管道工的妻子在电影中斥责撕扯她的丈夫。管道工临别之时的回答是:
“我们像猪一样地活着,就会像猪一样地死去。”
难免想起汉娜·阿伦特以及她的“平庸人的恶”。管道工无疑是英雄。英雄这个词在某个特定的国、特定的社会,是“傻子”的通假词。比起影片中那些肮脏下作的官僚,作为观影者的我,更加厌恶的(因为前者本就该是他们该是的样子,不是才怪),是那些住在“危楼”中的愚夫愚妇们,这些人形猪的子孙无肤色无国界,前阵子还曾在塘沽爆炸现场现身,他们直立行走,能作人言,开口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前肢可阻挡镜头,可驱赶敌对势力的外邦记者,还可以家国大义之名,协助花剌子模国王诛杀那些报告坏消息的信使。
除了没有自主思维,他们几乎无所不能。
最后是我的推荐语:
假如你认为自己是头人形猪,去看看吧,看看自己怎样就成为了一头猪;假如你不认为自己是头人形猪,去看看吧,你能从中找到自己就是一头猪的证据。
我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