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中隐藏着金子,
它最终会变成智慧,带来喜悦。
——Pearl S.Buck 赛珍珠
在人生这场赛跑上,有很多自认为最辛苦的时刻,但回顾往事时,都并不算什么。当然,路上也有很多意料之外的喜悦,但这些喜悦又很容易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消失无踪。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努力并且比较幸运的人。我总是充满热情地投入于自己热爱的事业中,而这些事业大部分都进展顺利。但随着年岁增加、步入婚姻,我发现人生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其中,最不容易的事莫过于眼看亲人身患重病了。虽然这个亲人不是我的亲人,而是我丈夫的亲人。但是婚姻让我们成为共同体,所以我必须与我的丈夫一起来承担这份责任。
那段时间我过得非常辛苦。亲近的朋友心疼我,说这些事原本应该是四十岁之后才经历的。我反倒笑着安慰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迟早都是要经历的。
某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注意到了路边的红绿灯。这个每天都会与我打好多次照面的家伙,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也许,是它知道我正需要安慰吧?
“好,我就听你的。红灯停,绿灯行。我的人生已经有太多难以抉择的事情,真高兴你没有把抉择的任务推给我。我只要像现在这样,按你的指示来行动就可以了。”
人的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感动。就像一张毛边纸,只要轻轻滴一滴墨水就能晕染出一大片颜色来。我的心,就这样被一个不起眼的红绿灯治愈了。
“原来任何事物都可以使人疗愈。”
虽然听起来可笑,但那天的我的确是从红绿灯那里得到了安慰。平时那么不起眼、甚至讨人厌的红绿灯,那天却让我心生感激。
我想,人生路上也是有红绿灯的。有时候绿灯亮了,我们不想走也得走。有时候红灯亮了,我们不想留也得留。那些不愿放手也得放手的时刻,那些不能承受也必须承受的苦痛,就是人生吧?即便是从不信命的人,也总有一些时刻不得不在命运面前低头。
如此一想,尚能从红绿灯获得安慰的我,倒也不算太惨。至少,我还可以昂首向前,我还可以期待明天。
反过来想,人生路上有红绿灯的提醒也不是一件坏事。当我们必须停下来的时候,红灯会告诉我们停下来。当我们必须向前走的时候,绿灯会告诉我们向前走。当危险来临的时候,黄灯又会告诉我们提高警惕。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不出差错地走完人生路了。但永不出错的人生并不存在。人生更像是一条错综复杂的公路,即便有红绿灯的提醒,即便你再小心翼翼,也总免不了会有碰撞和意外。
在那段心情沉重的时期,我一度担心自己的文字会不会太阴郁而影响读者的心情。我也试图写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但只要我一动笔,那些痛苦、悲伤、难过的事就涌入脑海。渐渐地,我开始不愿意写作了。有一天,我向一位年长的同学道出了我的苦闷:
“我最近真的很不喜欢自己写的东西。虽然我表面上是讲充满希望的事情,但读起来还是很让人抑郁。社交网络上每个人都表现得那么快乐。我知道幸福不是生活的全部,但还是受不了抑郁的自己。”
这位诗人朋友如此回答我:
“其实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我也是这么想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人们总是只想写积极向上的东西,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只有把生活中的开心、苦痛、愉悦、绝望通通都写下来,才能让自己的内心更健康。不要以为只有愉悦的部分才值得书写,事实上悲伤也是需要表达的。只有如实地表达一切,我们才能描绘出更真实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