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女儿言言是1949年暑假在台湾出生的。因为是暑假,我就回到了我先生工作的海军所在地左营。那天早晨天还没亮,我开始破水,医学上说是羊水破了,可是肚子还没有疼。因为左营是个军区,离街市很远,我先生就把我送到了军区的医院。到了那里以后,一个人都没有,根本没有人来管我。直到晚上快八点了,天已经黑了,还是我先生的姐姐着急了,她说这不成,羊水都破了,大人孩子都很危险。她就去找大夫,但妇产科大夫走了,不在医院。因为姐夫在海军的地位比较高,他们就给我要了一辆吉普车,把我拉到高雄去了。高雄有个产科医院,是个私人医院,晚上还开业。我到了以后坐在那里,旁边还有很多别的妇女,医生也没有来看我。因为我羊水已经流完了,肚子已经消下去了,我又没肚子疼,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听了我的说明以后,医生才紧张起来。他说得赶快,要不然大人孩子都很危险。马上就给我打了催生针,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到了十一点肚子开始疼了,而且非常疼,可是一直没有生下来。整整疼了将近十六个小时,到第二天中午以后才生下来。我的大女儿,从一出生就是有相当的危险的。
我在光华女中教书的时候,有一天我正在上课,那个照看我女儿的台湾女孩来找我,说我女儿跌了一跤,把下巴给磕破了。我赶快把她带到校医室,给她清洗上药。我那时不仅教课,还要做班主任。有一天学校有活动,班主任要带着学生出去,我就把女儿交给那个女孩带。等我回来时,看见我女儿半边脸都包着,我问是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告诉我说,她们在外边走着,我女儿跌倒了,旁边有个牛车经过,把她的脸蹭了一下。幸好这两次脸上都没有落疤。
1975年与家人在次女婚礼上,右二为叶嘉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