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故事到这儿还没完。当地的画家对此勃然大怒: 一个埃斯特雷马杜拉人,一个他们眼中的外国人,居然如此荣耀地站在了他们当中。对当时的画家来说大多数工作机会都来自于教堂和修道院,市场有限,因此一个陌生人的竞争就尤为可恨。阿隆索·卡诺于是向镇议会递交了另一份请愿,反对先前通过的决议,要求议会审查苏巴郎的绘画资质。镇议会似乎对所有的请愿都很奇怪地乐于接受,他们居然认同了阿隆索的请求。而且更令苏巴郎愤怒的是,画家行会的头脑在其他行会成员的支持下(其中包括一名公证人和一个警察来给他们助威)甚至上门通知他,三天之内必须接受审查。他立刻提醒议会,正是他们自己出于对他杰出绘画技艺的考量才邀请他前来塞维利亚定居,为这座城市增光添彩的,而他个人忍受了巨大的不便才把住所从列雷纳移到了塞维利亚。他因此声明自己绝无义务接受如此侮辱人格的要求。可以推断,议会最终认同了他这一声明的合理性,因为苏巴郎从此留在了塞维利亚,并继续从事他从伊比利亚半岛各处接揽到的绘画工作。
1634年苏巴郎应菲利普四世之命在委拉斯盖兹的邀请下来到马德里,为一座叫埃尔·布维·雷蒂罗的宫殿(即丽池宫。)作画。这座宫殿由国王的宠臣奥利瓦雷斯公伯爵建造,为的是把国王的注意力从不尽人意的内政状况以及同荷兰﹑法国和英国的灾难性的战争上转移开,而这一切同公伯爵的顽固愚蠢都脱不了干系。委拉斯盖兹这时已在马德里多年。在那个年代如果画家没有宗教绘画可作,那他就只能靠画肖像为生。而在那时的西班牙只有宫廷才有钱雇画家画肖像画,因此肖像画家通常在宫殿装修时最有可能遇见主顾。很可能委拉斯盖兹因为竞争异常激烈的缘故没法在出生地揽到宗教绘画的工作——这一点在塞维利亚的画家试图赶走苏巴郎的例子中已有所体现。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精明的岳父帕切科发现他的伟大天赋在马德里更能派上用场。不管怎样,委拉斯盖兹来到了马德里,并赢得了国王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苏巴郎得到的工作是画一组油画描绘赫拉克勒斯的壮举。关于这组作品我后面还有话说。这里我只想随性而至,讲一个有趣的小故事。苏巴郎曾被授予“御用画师”的荣誉称号,这或者是归功于前面所说的这份工作,或者是因为他为一艘御用游船所作的饰画。当时塞维利亚的贵族们向菲利普四世献上了这艘游船,让他能悠闲地在环绕新宫殿的静水湖上扬舟荡漾。一天,在完成了一幅作品后,苏巴郎署名道: 弗朗西斯科· 德· 苏巴郎,国王的画师。这时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扭头一看,发现一个黑衣人正站在身后。那是一位绅士,蓄着长长的金发,一张白皙的长脸,双眼淡蓝,下巴很长——这正是国王本人。西班牙国王陛下微微一笑,以他著名的优雅气度指着苏巴郎的签名说:“国王的画师和画师中的国王。”
这样的赞美当然很仁慈,但似乎并没有给苏巴郎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他在完成了这项任务后就返回了塞维利亚。他随后又为赫雷斯·德·拉·弗隆特拉的卡尔特修道院画了几幅杰作,这些作品今天陈列在加的斯博物馆里。1638年他去了瓜达卢普。关于这些作品我一会儿也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