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圆圆:我觉得那时候不能用花瓶来说我了,因为我代表的是中国女演员的形象。当时中国的女演员并不是很多,我们是唯一一部参赛的中国影片,所以大家不会认识高圆圆是谁,大家只会说“那个中国女演员”。
田歌:当演员应该说是一种幸运,一个角色有的时候是会帮助你脱胎换骨的。
高圆圆:对,是这样的。我很熟悉的一个记者,从《青红》就做过我的访问,到《南京!南京!》的时候,他来探班,十分惊讶于我的变化。这可能是因为我把自己过去的一些东西,相对地放下了。就好像我从小是一个挺乖的孩子,到哪儿大家都会说这个孩子挺好、挺乖,如果我一直在这种东西里面,我可能就很难再往前进。所以我会把那些先放下,看看真实的我是怎么样的,看看我把给自己定下的那些规定、教条都放下之后,我会表达什么。拍戏的时候,导演一直鼓励我要自由地表达,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我有所保留,因为他觉得演员是骗不了观众的。
田歌:王小帅说你是一个有广场恐惧症的人,但你的工作几乎都是广场式的。
高圆圆:对,所以我是在跟一个规律性的东西做对抗,经过慢慢调适,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刚开始可能要做很多的斗争:我为什么要站在这儿?我是一个演员,那我为什么要做宣传呢?我只是负责演戏就好了。当过了那个阶段,我就知道宣传是为了电影,而电影是我的作品,绕清了这个之后,我就不会抗拒了。
田歌:可能很多人希望有这样的机会,既能演戏又能去宣传,他觉得这是对自己演艺事业最好的宣传和巩固,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是那个时候的你,对自己演员的潜力或者对演员这个职业的认识还没有完全开发?
高圆圆:是的。现在我开始正视自己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影响力了,好与坏都是我不可回避的。
田歌:你觉得一个公众人物好与坏的影响力,给你带来了多少压力?
高圆圆:先说好的吧,我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号召力的,比如宣传大家尽量选择公共交通方式来出行,我相信还是会影响大家的。我可以身体力行地告诉大家,北京的地铁现在真的很方便;骑车走在路上,你的心情真的会变好……我相信喜欢我的朋友多多少少都是会受影响的。
田歌:现在的公众人物对公益事业的那种热爱,以及由衷地投入,真是让我感触挺深的,我觉得这已经是一种自觉了。
高圆圆:对,我觉得是大家的观念有了变化,对媒体力量有了信任。媒体确实有很大的力量,我们不妨利用它好的力量,当有了这种信任感之后,大家就会愿意去做了。之前我会觉得我干吗为了别人的眼睛做事情,但现在我尽量正确地去面对这个事情,因为只要是好的,我又这么幸运地做了这个工作,为什么不把它好的一面做得更好呢?
田歌:你刚才说的是好的影响,那坏的影响是什么呢?
高圆圆:其实我也是一个普通女孩,但我下楼还是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拍。类似这样的事情确实会让我有困惑、有压力,包括不好的、不实的报道会出来,它会有负面的东西。如果我的家人看了以后,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觉得这一点是困扰我个人的东西。
田歌:是不是现在一个女演员的成长,都要伴随着绯闻?你是不是已经认同这种规则?
高圆圆:我可以选择吗?我不可以。因为我不能阻止他们来拍我,我甚至不能阻止他们出现在我家楼下,我能做的只是自己不下楼。如果说今天你这么写我了,明天我就在媒体上说我不是这样的人,那就会变成一种恶性循环。大家会认为这是一个让大家永远关注你的很好的炒作方法。
田歌:有没有人劝说你,女演员就要有这些?
高圆圆:这个不用劝说,我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知道我最反感这个了,他们的习惯就是有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不讨论。
田歌:其实演员的生活有一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高圆圆:这个就是我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我就是要做自己,但好像又做不到。所以我觉得做演员这个工作,整个过程就是要学习怎么去平衡这之间的关系,可能要更勇敢地去面对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