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生活在城市中,大约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居住的大院要拆掉盖成楼房,于是全家暂时拆迁到十里居(现在四环东风北桥一带)。那时三环外还有许多农田,我家住的算是城乡接合处,我的窗外就是亮马河,河的两边都是麦田,还有一个村庄。我们几个小朋友常跑到人家村子里去看狗,还有猪。要不就是到打麦场去玩摔跤,还有几次到麦田里去抓野兔子,可从来也没抓到过。到了冬天就拿个洗菜的竹匾(是我父母从南方带到北京来的)和一把米去田边抓麻雀,抓到就带回家养,可一只都没养活,据说麻雀是不能家养的,而且它是气死的,当时我还为麻雀哭并且举行葬礼。我们还会自己糊风筝,用竹篾子和报纸,还有一轱辘缝衣服线就能糊,俗称屁帘,样子很丑,但是能飞得很高。再不就是到田野里玩打仗,打完了就坐在田头发呆,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一点点消失……这段生活大约有三年,然后就搬回城里,一直长大到今天,从来没有离开过,当然这些年拍戏也去过不少地方,算是见识到不少自然的风景,但也都是匆匆一瞥,而且又一直忙着工作。工作一完就马上回到北京,回到楼层颇高的家中,出门就开车,不是去学校,就是去公司,要不就是约着酒肉朋友们去各种餐厅胡吃胡喝。我眼睛望到的全是立交桥、大高楼,每每驱车行驶在四环三环二环路上,无论畅通还是拥堵,我都恍如隔世,我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我也依赖这样的城市,没有这些恐怕我会恐惧而死,我常常会这样想,我是个城市圈养的胆小鬼!
可我常常怀念儿时的田园生活,做梦都想。人与自然原本就是一体,人是属于自然的,在没有社会生活之前的人是自然人,今天我们虽然成为社会人,可是本性中一直不曾消褪对自然的喜爱,那是我们的天性。
新西兰让我的梦实现,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的田园,不是景色,而是心境。从一到达内皮尔,我满眼满心就都是绿色的,新鲜的空气不是奢侈品,随处都是天然氧吧。虽说邀请方为我们准备了美酒佳肴,可最好的礼物是新西兰本身。这个以农牧业为主的国家活像个大公园,惠灵顿和奥克兰以及其他一些市镇不过是这公园中的一些便利店和歇脚凉亭,剩下的全是自然,真正的大自然,有冰川、森林、牧场、湖泊、河流以及质朴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在这里我才明白我是个需要自然的自然人,我可以像儿时一般有限地卧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这时候可以忘却所有城市带给我的忧虑与不安,我开始静下心来认真地审视起自我,原来一切都是多余的妄想,原本人就该属于这自然,原本这自然的一切就是属于人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有多需要这样的大自然,只有城市在你们四周。你拥有所有的交通工具,却总也走不出那面城墙。
也许有一天,我会有勇气去改变自己!“也许有一天”——我像个胆小鬼似的坐在书房的桌前,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喝着杯威士忌燃着一支烟,听着电脑中播出的音乐,握着钢笔痴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