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从战术来说,以色列就像是诺曼底那样的一块滩头,”马库斯恢复讲解,“跟德国人与艾森豪威尔作战一样,阿拉伯军队犯下了大错。英国人一撤出,敌人就把你们逼到了很不利的境地——在托管期间对你们武器禁运,现在又四面八方进攻,你们的补给线现在只有海上运输一条路可走,这些是这场战争最关键的地方。按理说,到达内坦亚的伊拉克军队此时应该已经把你们一分为二了,他们本应该攻取你们的两个港口——海法和雅法,然后掐死你们,可他们只剩下不到十英里的海程时,却突然停下了,天知道是为什么。”
桌子四周,人们不耐烦的情绪在增加。他们的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椅子上的身体不断挪动,军官们互相对视,眼神透露出疑虑。
“像大多数外国军事专家预测的那样,这场战争在一个星期后就会结束,但跟他们的预测不同的是,你们向他们证明:他们错了。你们通过在内陆防线设置一个经典的环形防御带而生存了下来,虽然进展困难,但是你们保住了港口,供应补给正在进来,因此也保住了这个滩头。”
如此磅礴的军事演说显然迷住了本-古里安,他凝神细听,眼睛明亮而兴奋。但巴拉克明白,对那些军官,特别是对帕尔马赫这种常年与阿拉伯人在礁石与沙丘之间进行夜战的军队来说,这些都是空话。还有,他把以色列称作一个滩头,好像犹太复国主义是在入侵阿拉伯土地,而不是回归到《圣经》里说的“上帝应许之地”。这家伙,不管他有多少善意,他已经是完全美国化的犹太人了。
哪怕是今天拉特伦的溃败也不完全是坏事,美国人继续讲,进攻拉特伦大量牵制了阿卜杜勒国王的兵力,使他不得不从包围耶路撒冷的阿拉伯军团中抽调部队,也许还抽走了帮助伊拉克从海上进攻的军团,这次战斗看上去是溃败,但很可能会因此带来最终的胜利。“在下一次攻取拉特伦的战斗中,”他提高声音,颇为乐观,“你们必将拿下它,然后解除耶路撒冷的包围!”说完,他把教鞭放在一边坐下来。
本-古里安剧烈咳嗽起来,擤鼻子,抹眼睛。“没错,谢谢你,米奇。”然后,他转成飞快的希伯来语,“各位,联合国现在有一项强制性停火令尚未决定,在这项停火令下达之前,耶路撒冷绝对不能让敌人切掉,去往耶路撒冷的公路一定要打通,我们的护送车队要绝对能自由进出。否则,联合国就会根据实际占有而把耶路撒冷判给外约旦的阿卜杜勒国王,然后那项荒谬可笑的‘国际共管’耶路撒冷决议就会被放弃,最后被人遗忘。”他停下来,瞪眼环视屋子里的人,“这种情况绝对会发生,这是阿卜杜勒国王全部的战争目的。他知道,我也知道,失去了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国家就等于失去了心脏,不会生存下去。”
桌子周围的军官们表情严峻,没有人发表意见。巴拉克鼓起勇气举手说道:“总理,舒姆里克向你汇报过关于旁道的事没有?”
“你说的是那三个偷偷穿过拉特伦旁边森林的士兵吧?是的,他跟我说起过。他们怎么样了?”
“长官,他们通过一条山间小径从耶路撒冷一直到赫尔达,那条小径到了拉特伦时在很高的山脊上,敌人很难发现。”
“嗯,嗯,但那是什么样的小径?”本-古里安哼哼鼻子,“一条羊肠小道?一条人行道?”
“他们开着吉普车上去的,总理。”
“那又怎么样?因此阿拉伯人就会站在一旁让我们把坡削缓,铺筑一条绕过拉特伦到耶路撒冷的新路吗?是不是还要借给我们推土机和压路机?啊?不要再傻乎乎地说了,沃尔夫冈,不要胡说八道了。”
马库斯问这段生硬粗鲁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在巴拉克翻译给他听的时候,本-古里安跌坐在椅子上,他显得病很重的样子,把椅子转向雅丁上校那边。巴拉克翻译完,本-古里安转身对巴拉克说:“等会儿开完会,你来见我,沃尔夫冈,我要回家了。”他的怒容稍微减轻了些。
“是,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