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爱德华时代度过的童年1903—1914(7)

奥威尔传:冷峻的良心 作者:杰弗里·迈耶斯


在《如此欢乐童年》(Such,Such Were the Joys)这篇他对预备学校生活怒不可遏的回忆文章中,埃里克表达了他对父母的矛盾感。他说他的早期童年一点也不快乐,但是跟学校比起来,家里至少是以爱,而不是以畏惧治理。他以令人吃惊的坦诚承认道:“我不认为我爱过别的哪个大人,除了对我母亲,甚至对她,我也不信任……我只是不喜欢我父亲,8岁前几乎没见过他。在我看来,他只是个声音沙哑的老人,永远说着‘不准’。”小埃里克觉得强势的、压制性的成年人利用权威限制其自由,如果向他们交心,他们会靠不住的。

对于父亲的沉闷保守和他在印度具有剥削性但并不出色的职业,还有艰难维持朝不保夕的“中等偏下阶层”地位诸方面,埃里克显然感到难堪,甚至是羞耻。理查德结婚结得晚,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独自过,退休后才发现难以适应家庭生活和难以捉摸的孩子。埃里克成熟而且变得更挑剔和善于观察后,发现父亲性格冷漠、惧内,兴趣狭窄地集中于电影、桥牌和高尔夫。理查德和艾达分房住,兴趣也不同,甚至不与同一批人打桥牌,“事事都是局外人”。埃里克对父母之间不和谐、疏远甚至互相瞧不起的关系感到悲哀。从他们身上,他学会了怎样掩饰自己的感情,不相信有亲密关系这回事。

在其生命晚期,奥威尔提到过他家里思想解放的女人对男人敌意很深,艾达和理查德保持一臂距离。“从他小时候无意听到他母亲、姨妈(内莉)、姐姐以及她们的女性朋友之间的谈话……他形成了一种深刻的印象,即女人讨厌男人,她们把男人看作一种大个、丑陋、身上发臭和可笑的动物,他们用尽办法粗暴对待女人,最主要的,是强迫她们关注自己。他的意识中被深深烙上了这种印象,即性生活只给男人快感,而非女人,这一直持续到二十岁左右。”成年后,他对臭味有了种敏锐的感觉(在其作品中总突出表现出来),认为自己长得难看,并觉得女人不喜欢他的关注,而对女人的需求,他又不全然了解。

他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出第一本书时,他用了一个笔名,既放下了过去的负担,又让自己与感情疏远的家庭拉开距离。他觉得埃里克不止能令人产生与斯堪的纳维亚有关的“浪漫”联想,并与E.W.法勒(E.W.Farrar)的《埃里克,或者,循序渐进》(Eric,or,Little by Little,1858)中那个令人难以忍受、自命不凡的主人公同名,那是一本讲述维多利亚女王时代学校生活的教导性小说。书中一处,一个道貌岸然的教师告诉似乎有道德失贞危险的主人公:“德行强大而且美好,埃里克,而恶行本身令人沮丧。失去你心灵的纯洁,埃里克,你就失去一颗宝石,给你整个世界……都不可代替。”在吉卜林的《斯托奇一伙》(Stalkey & Co.,1899)中——这本小说在学校流行过,埃里克肯定读过而且喜欢——斯托奇的朋友拿法勒的书开玩笑,它在小说中是作为一个不受欢迎的生日礼物出现的。奥威尔把他的苏格兰姓氏和苏格兰自以为荣的时尚联系起来——即苏格兰短裙、城堡和狩猎小屋,“全不知为何跟壮身粥、清教主义和寒冷气候混了起来”——在他上的那所令他反感的预备学校里,这些都得到了宣扬。他后来选择的笔名则强调了其英格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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