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达声减弱后,我又跑出来,发现在离房子半英里远的北边和东边有两堆火正在燃烧。正东的火堆是一个带弹药的军营,一直炸了约15分钟。
又过了一个小时警报才最终解除,我赶往医院,估摸着会满是伤员。一个人也没来,我和柏睿德、马克斯先生一起到了后者的房子,准备听收音机了解当天的新闻。那儿没电,因为收音机正常工作要接通电源,我们只能借着蜡烛围坐在一起。但这样的喘息没多久,很快警报又拉响了。我们吹灭蜡烛,准备往地下室去,他的地下室有一个水泥顶,我们坐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等着预告飞机接近的警报声。我们白等了大约45分钟,警报又解除了。还是没电,因此我们没有外面的消息。马克斯先生劝我在那儿睡觉,我不太愿意。我们3人做伴感到好多了。
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大约12人被杀,不少人受伤。这是我的手术日,我也就第一次真正开始战争下的外科手术了。一个脚截肢,一个手指截肢,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创伤修复。一个约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看到炸弹落下,背对着爆炸蹲下。她的臀部差不多炸飞了。我们清洗了伤口,等到引发的感染清除后,可以给她做植皮术。一个腿部骨折的男人因内伤而在晚间死去了。
就在给脚截肢的时候,警报器又响了,但我们继续手术,半小时后,警报解除,敌人的飞机未能抵达城市。现在各种报道和流言满天飞。中国报纸说,4架飞机被击落。好几个地方传出的谣言称,我们的飞机有意避战,是给高射炮一个机会,看看他们究竟能做什么。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希望他们不要再给它们下一次机会……
9月25日:
今天是糟糕的一天!!戴籁三夫人现在为国立中央广播电台做短波英文播音,你们可能听说过她,她和柏睿德、刘易斯·斯迈思一起在这儿吃晚饭。我们帮她设计今晚播音的开场白用词,“今天,平民流血以加仑计算,南京遭受了3次可怕的空袭”。
早饭后,我下楼去拿一些胶卷,两周前,在我去牯岭和汉口之前,我把它们寄放在商店里了。正在店里时,第一声警报响了,我跨上自行车,急忙赶往迪克那舒适的地下室。刘易斯·斯迈思和迪克已经在那儿了,斯迈思到这儿是帮助我们把汽车修好供紧急救护用的,我们看见我方战机有14架升空,向江对岸飞去。最近它们很少能和敌人的大机群交战,因为这实际上就意味着全体毁灭。它们离开不久,日本轰炸机成群结队地来了,它们开始投弹,我们的火力也在向其射击,此时我们已经钻进了地下室,每次炸弹爆炸时,都是地动山摇。许多人看见一架轰炸机燃着大火坠下,正掉在基督教青年会的对面。
空袭结束后,我们去了医院,因为今天轮我值班手术,我做了个痈切除。我们刚要吃午饭,又一次空袭开始了,敌人实施了更猛烈的轰炸。这次他们叫我们去中山东路江苏银行对面。我们发现周围所有的窗户都震碎了,不少穷人的房子塌了。两个人在地下掩蔽所的入口处被炸死了,尸体血肉模糊。我爬上一间屋子的瓦砾,看到一个人被屋子的中梁击得平躺在地上。他的胸脯被打穿了,已经死去多时。等我自己走出瓦砾,我发现医院的一群人都已经走了,我只好开始走回医院,这时警报又响了。往家跑了大半地儿之后,我想应该去那个一流的由大使馆准备的地下室。回过身来,我跑进一堵空墙,因为门已经被锁住了,我发现它离我自己的房子很近,而日本飞机又在上空滑翔了。炸弹像雨点一样落在周围,又造成了更大的破坏。我们能看到高射炮弹发射后的烟雾,但显然没人能找到它的轨迹。警报全部解除的信号刚停,几乎紧跟着又来了一次警报,但这次轰炸机没能到达城市上空。
现在是五点钟,我去医院找中央医院院长詹姆斯·沈博士( Dr.James Shen),为把他的手下和病人转到我们医院来做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