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程度没什么影响的。我第一次割阑尾的时候,找了三十分钟呢。因为时间过长,中途麻醉都失效了,可不得了。”
“可我本来就不是医生……”
“是不是医生都一样。医学院那种地方只会教人空洞的理论,毕了业也只知道纸上谈兵。比起那些徒有其名的年轻医生,你要能干得多。”
“您过奖了。”
“真是这样。即便请年轻医生来,他们也是光拿钱,什么也指不上,所以我才不同意请他们的。”
所长曾经为了聘请医生,多次去东京的大学拜托人家。每次都因为岛太远而遭到回绝。
“现在的年轻医生,脑子里净想着怎么在大城市里夜夜笙歌。”每次去东京,所长都愤愤而归,所以这句话里也不乏泄愤的因素。
“我就是要让他们瞧瞧,即使不是科班出身,也能成为出色的医生。”
所长的愿望是好的,就是有些难为了做其试验品的三郎了。虽然从临床检验到手术,三郎都有幸得到所长亲自传授,但他缺少的正是最重要的资格证。所以越是跟着所长学,就越是犯法。
“像你这么聪明,过不了多久就掌握了。关键要多实践。”
“……”
“外科医生首先要有胆量,其次是经验,理论知识统统没用。”
莫非外科医生当长了,自然而然地都会变成这样吧,所长就是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切开再说”的类型。手术刀优先于头脑。因此,所长看起来挺勇武,也令人稍感不安。
“怎么样,试试吧。”
“请等一下。”三郎急忙伸出手阻止他。
“当然,您什么都放手让我去尝试,这点我非常感激。但是,昨天我被护士长批评了。”
“那老太婆说什么了?”
所长在患者面前称她为护士长,但在其他场合都喊她“老太婆”。护士长也毫不示弱,叫他“糟老头”。
“她说,你又不是医生,怎么能做手术。甭管所长怎么说,都应该坚决拒绝……”
“那家伙这么说的?”
所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胡须和肥胖的上半身一起摇晃起来。
“她也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了。看来得给她介绍个好男人了。”
所长看着窗户陷入了思考。从所长办公室的窗户,能够望见午后风和日丽的大海。右手边的松树对面,联通伊豆七岛间的渡船正在航行。
“渡轮公司的冈本怎么样,那家伙五十二岁,年龄合适,但是只有初中文凭。那个老太婆对学历要求很高,估计不成啊。”
三郎无心听这些,他更担心下午的手术。他可不想再一次因为拿起了手术刀,被护士长当软柿子捏了。
“总之,由于这个原因,手术我就不……”
“简直是个傻瓜。”
突然,所长一拳打在办公桌上。
“是男人就要敢想敢做。”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让你做你就做。”
“是!”
三郎不禁挺直了身子。
“无论什么事情,做了就没有亏吃。”
所长确实说得有理,但是一想到护士长的脸,三郎又直冒冷汗。
“如果又挨护士长骂,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就说是为了这个岛。”
“为了岛……”
“就说是为了保护岛上的居民,才做手术的。”
“但是我……”
“你确实不是医生,但是这座岛上没有医生,除了我以外没人会做手术。如果我病倒了怎么办?”
“……”
“可能过一段时间,会有新的医生过来。但短时间内是来不了的。这期间谁来诊病,谁来做手术啊?”
三郎眼也不眨地盯着所长的脸。
“不管是不是医生,总得有个人能顶替医生才行。你现在就要为了那一天,多多实践,做好准备,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所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换成了温和的语气说道:
“说实话,我已经累了。这二十年来,我一直是独自在岛上咬牙干过来的,现在想歇歇了。我真想让贤给年轻人,自己好好休息休息。但是年轻医生都赖在大城市不肯来。这样的话,我只能让你来做了。不管是不是违反规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这次手术也从下午一点半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