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 初演红楼戏——《黛玉葬花》(5)

梅兰芳回忆录 作者:梅兰芳


“黛玉的扮相与嫦娥小有不同,(一)服装:葬花时上穿大襟软绸的短袄,下系软绸的长裙,腰里加上一条用软纱做的短的围裙,是临上装的时候,把它折叠成的。外系丝带,两边还有玉佩。回房时外加软绸素帔,用五彩绣成八个团花,缀在帔上。(二)头面:头上正面梳三个髻,上下叠成‘品’字形,旁边戴着翠花或珠花。姜六爷的宝玉,身上是穿褶子,外加长坎肩,下面还带穗子,头上是用孩儿发加‘垛子头’。就跟《岳家庄》的岳云头上的打扮一样的。

“我们把剧本、服装、道具、布景、电光都安排妥当,在演过《奔月》约摸两个来月以后,我新排的《黛玉葬花》又在吉祥贴出了。除了我跟姜六爷分扮黛玉和宝玉之外,姚玉芙扮的紫鹃,诸茹香扮的袭人,他们都是梳大头、穿裙袄、加坎肩、系腰带,还按着老戏里的大丫环扮的。李敬山扮的茗烟。帘内的四节曲子,是请我的昆曲老师乔蕙兰先生唱的。他的年纪虽然老了,那条嗓子,还是那么甜润有味。馆子方面还在报上登出‘特烦乔蕙兰唱曲’的广告,观众对这位老艺人也知道他不可能再上台来现身说法,借这个机会,隔着一层守旧,欣赏到他的清歌妙曲,也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后来姜妙香、姚玉芙、俞振飞都在帘内唱过的。

“布景是用在第三第六两场。第三场黛玉房里是布的一个闺房景。等到她拿着花具要去葬花,跨出房门,就换了彩画的园林景了。第六场梨香院前听曲的布景是园林片子前面加摆一座假山石。两边还点缀着几棵桃、柳树,这地方是打电光的。当时为做这点简单的布景,也费了不少事,花了好些钱。但是我总觉着不大合适。特别是第三场,从闺房到花园,当场换布景,那时的技术既不高明,不免要耽误较多的时间。我在幕外好别扭哪。所以不久先把闺房景取消,后来就连园林景也不用了。还有那时北京的各班社都是在各戏馆轮流演出,布景搬动,相当费事,这也是事实上的困难。

“关于我的《葬花》的剧本,有种种的误传。曾经有些人说是朱素云和李敬山的旧本子,又有人说是易实甫先生替我新编的。其实仍旧是齐先生打提纲,李释戡先生编唱词,罗瘿公先生也参加了不少的意见,再经过几位老朋友斟酌修改,集体编成的。李敬山不过参加演出。易先生则在我演出之后,做了几首葬花诗,倒是真的。至于朱素云跟这出戏那就一点都没有关系了。

“这出《葬花》,是我排《红楼戏》的第一炮。观众过去从来没有看见过在舞台上的林黛玉和贾宝玉,都想来看一下,因此叫座能力是相当够理想的。我不是说过,一出戏是否受观众欢迎,只要看它在每一期里面演出的次数,就可以知道台下的反映了吗?我在民国五年的冬季,应许少卿的邀请,第三次到上海来,在天蟾舞台唱了四十几天。《奔月》演过七次,《葬花》演了五次。这两出戏演出的次数,要占到那一期全部的四分之一。而且每次都卖满堂。许少卿承认在这两出戏上给他赚了不少的钱。每天总是露出一副笑脸来陪我说话。有些在旁边看了眼红而妒忌他的,还跟他开过这样的一个玩笑呢。天蟾舞台的经理室挂了一张许少卿的十二寸的大照片,有人在那张照片上面的两个太阳穴的部位上画出了两条线。左边写着《嫦娥奔月》,右边写着《黛玉葬花》。挖苦他的脑子里,只记得这两出戏。其实上海的观众,也还不是为了古装扮相和红楼新戏两种新鲜玩艺,才哄起来的吗?我自己每演《葬花》,总感觉戏是编得够细致的,可惜场子太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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