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迟景荣先生是迟月亭先生的儿子,是梅、杨二位多年的笛师,据景荣先生说:“杨老板这出《夜奔》是民国十一年到上海唱戏时学的,有一次他和盖叫天闲聊说:‘我想学学《夜奔》,你有这出吧?’盖说:‘我没有这出,大哥要学,就得请牛松山教。’后来就照办了。可是拿包银唱戏,是天天有戏的,哪里有时间拍曲子,也只能是请牛松山先生给站站地方,共总来了两三回。上海的戏结束之后回北京,才请方先生(方星樵)给拍曲子,曲子熟了之后自己按牛松山给拉的身段练了几回,因为向牛松山学的时候还不会曲子,时间匆匆,牛松山所说的,有的没记住,有的也安不上位了,学会曲子之后等于自己重新来一个,怎么合适怎么弄,反正得弄准了。杨老板自己说过:‘我这个‘远送登高千里目’的动作,就是按照王益女《夜奔》照片上那个像来的,我觉得那个像好。’等到他自己认为全都弄准了之后,有一天在家里请钱先生、王大爷(钱金福、王瑶卿)来看他练这出。看完之后王大爷说:‘你这出不够一卖,(北京饭馆的菜一盘或一碗都习惯称为一卖)可是还挺累,一个人从头到尾没歇头,还显着瘟。’于是商量之后,就穿插几个场子,钱先生徐宁起霸,郭先生(郭春山)白衣秀士王伦坐寨,我们老爷子(迟月亭)和刘八(刘砚亭)的杜千、宋万,后边两支曲子中间又穿插一个徐宁过场,一个杜千、宋万过场,徐宁和林冲见面来一套‘剑枪’(剑枪,是一人持枪,一人持剑的一套把子名称。),下去之后,来一套‘连环’(连环,是武打的方式之一,是一人先上场,随后再上一人,二人对打,一人被打下,再上一人陆续对打。),完了之后,林冲、徐宁打一套‘快枪’、‘双收’(双收,是二人对打,不分胜负,二人同亮相后分别从上下场门下去。),再由杜千开挡,来一个‘四股挡’(四股挡是四个人合组的武打名称。),最后把徐宁打下,林冲上来大家唱尾声。这才够了一卖。就在那年的腊月第一次在开明贴出《夜奔》。林冲的扮相是自己琢磨的。戴倒缨,穿黑绒箭衣。徐宁按水浒上写的应该是武生,可是这套把子是钱先生编的,只好钱先生不勾脸带黑三,唱了两回觉得不勾脸实在难看,就勾了个油红三块瓦,后来又改成揉紫脸勾白圈。京班这个路子的《夜奔》从这时候开始,跟着是李万春到上海向牛松山学了这出戏,回到北京照着杨派路子在‘斌庆社’演出了。李七先生(李寿山)最善于偷戏,看两回就能教,茹富兰就是向李七先生学的。刘宗杨这出戏是我拍的曲子,他外祖(指杨小楼)说的身段,他这出很地道,王连平向刘宗杨学了这出戏教给‘富连成’小四科、五科、六科的武生。另一股道就是向来以教杨派戏为职业的丁永利,不少人都是向他学的。唱杨派路子《夜奔》的人是不少,可是往往追求一般短打武生的效果,已经走了样,没有林冲《夜奔》的分量。
“《麒麟阁·三挡》在京班里原是开场的老生戏,从前汪金林唱这出是抱双锏的。杨老板是向张淇林学的,拿‘门枪’,前面带上《激秦》,后头加上大战魏文通,用〔一封书〕的点子,和前面〔出队子〕、〔水仙子〕的尺寸非常衔接。和魏文通‘大刀枪’被魏文通把枪挑飞,然后又抄起双锏还保持秦琼用锏的特点,这出戏用‘门枪’也是有根据的,因为秦琼是正在充任杨林的侍卫时逃走的。这出戏也是由李七先生教给茹富兰,从此‘富连成’的赵盛璧、杨盛春都有这出戏,孙毓堃也是李七先生教的。刘宗杨的曲子是我拍的。后来和金少山在华乐组班演大轴戏唱《三挡》在金少山后边唱,真有样,压得住,可惜死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