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3月中宣部上报“关于学术批判报告”草稿,通篇都充满浓郁的火药味,每隔三四句就会不自觉地跳出“批判”的字眼,譬如:“对马克思主义阵营内部文艺研究著作中所表现的某些错误论点和教条主义倾向,也要适当地加以批评,还可选择一些在青年中间发生了显著消极影响的作品,大张旗鼓地展开批判。对于现代欧美资产阶级反动文艺思潮及其有代表性的作品,应当予以彻底的批判。”陆定一已经拧紧战斗之弦,容不得下属文教单位一丝喘息。此时生活物资极端贫乏,社会初显动荡不安的痕迹,中宣部主管的思想斗争反而没有见缓,实际上已打上鲜明的陆定一的个人印记,如果没有陆的步步紧逼和全力推动,可能1960年的思想斗争景观就会大大不同。
1960年初期,中宣部直接指导北京市展开对修正主义、人道主义、人性论观点的批判工作,指定的主要靶子是巴人、马寅初、尚钺。5月初中宣部提出具体的操作细则,其中有一条为“在经济学方面进一步深入批判马寅初和马尔萨斯、新马尔萨斯学派”,其他还有对“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问题”讨论中的修正主义思想进行批判,并准备批判康德;在历史学方面批判尚钺并准备批判“食货”派。当务之急是如何组织力量,搜集关于巴尔扎克、康德、食货派、马尔萨斯等西方老祖宗的详细资料,准备进行彻底地有分析或有说服力的批判。(见1960年3月17日市委大学部《在高等学校中开展学术思想批判的情况和意见》)
1960年7月间陆定一又提出文科教学改革,要在文科教材中消灭修正主义的痕迹。7月30日市委大学部召开专门会议,压力颇大的大学部部长吴子牧压不住火气,在会上把话说得很重:“最大的紧张是在我们的教材中有修正主义观点,你再讲修正主义,你就会碰到最大的紧张,就要对你进行斗争,那时才真正紧张。不改掉修正主义,党委书记能睡得着觉吗?一定要把住这一关,谁再继续教修正主义,明知而故放,谁就是犯错误,就是犯罪。”他把问题突然上升到犯罪的高度,让会场气氛骤然紧张。两年后,吴子牧反省说,自己当时发言确实不够冷静,让同志们备感压力。回想当年中宣部强加的措施,他反问道:“当时提出要求教学改革,要求检查修正主义是不是有根据、有必要、有效果呢?”他也承认,1958年以后“双反”运动固然使文科教学开始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但也有过火的地方,如过多地否定某些老教师的学术成就,把有些学术思想提高到政治思想上来批判。(见1962年4月10日《吴子牧同志在市委扩大会议期间在高教口全体会议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