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帐篷外传来由远而近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一会,男主人一把掀开帐篷的门帘,提着一个装满马奶子的塑料桶进来了。他进门时,我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寒气。他一边我往碗里倒马奶子,一边略带歉意地说,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是因为来回跑了有30公里。那晚,我们三人坐在床上,围着小木桌边喝边聊,就像一家人一样。我心里一面感谢,却又心有余悸,我欺骗他们说自己是某某网站旅游频道编辑,是受当地政府邀请来考察赛里木湖旅游资源的,还有随行的人,明天一早赶来与我汇合。并煞有介事地拿起手机自言自语地对电话里根本就不存在的人说我现在正在某某地点某某的帐篷里吃饭,明天早上我在这里等你们诸如此类的话。无非是想表明,你们别打我的主意哦,我有是背景的。
那晚,我没睡在地上,而是睡在了另一张小床上。那张小床是预留下给他们刚上初中儿子的,我对他们夫妻说,我愿意多加五元钱。我钻进睡袋后,右手握着一柄匕首以防万一。
迷迷糊糊到了下半夜3点左右时,朦胧中,先是听到帐篷外一个男子大呼小叫的声音,接着帐篷的门被掀开,我看到寒风裹挟着一个人的身影卷了进来。我暗暗叫苦,不知道下面接着会发生什么事情。随即,一个手电的光柱照射向那张大床。进来的那个男人嘴里一边嘟啷着什么,一边走向床边,一伸手竟然掀开了那对夫妻的被子。刹时,灯光下,我看到的是那女主人雪白的明晃晃的两条腿。那位丈夫赶拽过被子,对进来的那个男人用哈萨克语叽哩哇啦说了几句并用手指着我的方向。
那个男人随即用手电照向我的床头并趔趄着向我这边走来。
这时,丈夫已从被窝里钻出来,点起了汽灯,帐篷变得明亮起来。我看到迫近眼前的是一张醉眼惺忪且肮脏不堪的脸。他至少有50岁的模样,身着黄色军大衣,口袋里插着一只酒瓶,另一只手还提着半瓶酒。
他径直用手电照向我的脸,并弯下腰迫近我的面孔,然后嘴里开始含混地吐出一串又一串我听不懂的话。从他嘴里喷出的一股股酒气伴随着唾沫星飞溅了我一脸。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我当时为什么反而异常镇静,竟一点也不不感到害怕,只是将右手匕首紧紧握住蓄势以待。
我一语不发,脸上自始至终都露着一种不卑不亢的微笑。那个醉鬼却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激动。我做好了最坏打算,只要他敢举起酒瓶,我右手的匕首就会刺出。这时,那位男主人将他拉到一边,指着我对他说了半晌。我看到那个醉鬼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后来,买了包方便面,又看了我一眼,嘴里骂着什么,终于走出了帐篷。我不知道那男主人与醉鬼说了什么,我想,极有可能是重复了昨晚上我对他说的那些谎话。
早上醒来时,已经7点了。他们夫妻已经起床,又热好了马奶子,为我准备着早餐。他们知道我今天要起早赶路。那时,我突然变得羞愧无比起来。我先自以为是,后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去将这对好心的夫妻想成了坏人。仅仅只是随口说出想喝马奶子,在天已经黑的情况下,男主人居然骑了45分钟的摩托去找牧民买了一桶马奶子。这种淳朴和厚道根本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直到好久,还在我的内心引起震撼。其实,当时我也很弱智,如果稍微动脑想想如果那对夫妻真有什么想法的话,早在马奶子里下药了。
吃毕,为了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我为他们拍了几张相片。但那时我还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过错,谎话只能继续下去了,便对他们说,我不等后面的人了,要先走。然后那男的提出要送我一程,我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8点了。昨天走了整整13个小时的路,才走了36公里,今天还有60几公里的路要走,只能再让他送自己一段了。后来他骑车载着我至少跑了十几分钟路程,到了一个山坡上后,我才下来继续徒步。分手时,我多给了他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