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开始的NHK新闻报道结束后,启吾刚关上电视,电话铃就响了。
由于二楼住家和楼下店家使用的是同一个号码,因此两只电话同时响起来。睡觉的时候,每次都会被震耳欲聋的铃声吓得跳起来。启吾把吃到一半的吐司放回盘子,起身拿起放在电视旁柜子上的电话子机。
“喂,我是藤川。”
这个时间很少有人会打电话到店里,他通常在傍晚六点到翌日清晨两点的营业时间内,才会报出“羊毛毯”的店名。
“好久不见。”
电话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是神代美奈。”
启吾和对方都倒吸了一口气。
启吾顿时紧张起来,担心是不是神代出了什么事。然而,刚才NHK的新闻并没有提到有关明治化成的新闻。
“神代发生什么事了吗?”
睽违六年,启吾没有打招呼就直接问道。
“不,不是这么回事。”
明治化成目前正在接受产业更生机构的协助重整经营,今年7月公布了多年来为财务报表窗饰的事实,表示将对前经营团队进行刑事诉讼,并请求民事损害赔偿。根据公司公布的数据显示,前经营团队从1999年至2003年3月为止的五年期间,都涉嫌窗饰财务报表,借由对业绩和资产灌水进行窗饰的总额达到2250亿日元。
明治化成是股票在东证一部上市的名门企业,媒体大幅报道了这家企业空前的窗饰决算报告丑闻,随着内部调查结果的公布和各大媒体的报道,发现前经营团队运用巧妙而恶劣的组织性窗饰手法篡改财务报表,因此舆论要求追究前经营团队经营责任的声浪急速升高。在舆论的压力下,东京地检署特搜部在8月时,认为团队有违反证券交易法的“对有价证券之行情为虚伪之记载”的嫌疑,向当时的经营团队展开约谈。
神代富士夫和启吾一起进公司,也是他在公司内独一无二的挚友,却沦为经营团队的爪牙。他在2001年之前担任会计部长,2002年后成为负责会计的董事,直接参与会计操作,目前正被特搜部密集的约谈。
根据各大媒体的报道,神代也是特搜部近日将逮捕的前三人经营团队成员之一。他和当时的董事长川尻隆一,以及来自主要往来银行、负责会计的副董事长洼田善幸同属主谋,命令全公司进行窗饰作业。
听到电话是神代的妻子美奈打来的,启吾满脑子都是神代遭到逮捕或是终于无法承受严苛的约谈,在逮捕前自杀这些负面的念头,所以听到她说是其他事时,不免松了一口气。
“神代最近好吗?”
为了谨慎起见,他开口问道。
“他应该还好,这两个月我都没有见到他,从他偶尔打电话回来时的情况来看,应该很好,但他说应该这个月或是下个月初就会遭到逮捕。”
如果是这个月,那代表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了。启吾心想道,又问: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呃……他没有告诉我人在哪里,应该躲在某一家饭店里躲避媒体,同时和律师研拟今后的对策吧。”
美奈含糊其词,同时语气也有点闪烁,也许是神代交代她不要多说,但启吾六年前已经离职,事到如今,美奈应该不需要隐瞒什么。
“你说他和律师讨论善后对策,但他去年就被迫离开公司了,又和明治化成的新经营团队是敌对的关系,应该无法得到任何援助吧?”
如果是现任高级主管遇到这种情况,公司内部会从各方加以支持,但神代去年已经引咎辞职,根本不可能连续两个月住在饭店内和律师商讨对策。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会和川尻先生还有洼田先生在一起讨论事情吧。”
美奈的解释越来越语焉不详。
启吾内心十分讶异,思考着目前神代的情况。
“呃,我现在人在机场。”
启吾陷入沉默,美奈终于按捺不住地说。
“机场?”
启吾反问,他好像突然被拉回现实。
“对,十五分钟前,我刚到福冈机场。”
“什么?你人在福冈?”
听到她说机场,启吾以为是羽田机场,所以格外惊讶。
“对。”
“你是来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