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飞速狂奔不停的就只剩下了时间。
租住的平房不远处驻留着一个久远的钟楼。终日落寞,间或有行人投射过去一些不经意的目光,也转瞬即逝。忍冬时日,用薄薄的小书本和清水切断寒冷。房间暖和得有些干燥,絮絮呓语,宛若梦境。墙壁上时有时无地印着些耳朵,隔壁老人干裂的咳嗽和艰难的喘息断断续续。天光泯灭,以为总有些季节是可以冷藏时间的。
间或走一小段路,不太久。胡同尽头的书店是我时常光顾的。不大,角落里终日闲置着一个橘色的沙发,靠窗,闲时思索是再好不过的了,但倘若翻开书阅读起来,日光却是会刺痛眼睛的。主人是个整洁且有些清瘦的年轻男子,递过来一杯水,浅淡交谈,礼貌地维持着主客关系,然后安静离开。
常常厌恶时间却选择住在钟楼边上,挖空心思也找不到难忍的期许。一心想成为时间的旁观者可终究还是带着薄凉的遗憾。于是收拾行装,拿捏重量,仅是取舍之间罢了。桌上两台数码相机,新旧更迭。用了五年的尼康,保存着过往的暧昧光影。细腻微小诚恳严肃。新款索尼沉重且带着雍容,尚未能熟练操作,却依旧欢欣舞动爱不释手。终究一并埋进行囊,很多时候,选择是多余的。冷暖自知。
一段排山倒海的华丽旅程,婆娑了冬日。眼见对门的一双情侣安然索居,时常传来充满柴米油盐的平淡对话,自有天地。偶尔有女子的轻柔笑声,很快消退。驻足在夕阳投射的房间,四目相对时涂抹微笑。仅是这样隔岸观望也觉得有足够的好,但倘若换了自身,却支棱着手足,猝不及防。
终究还是倒净钱包换得回程车票一张。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比如生存,比如挣扎。探究时间的可靠性,无奈地发现这种架空在现实之上的可信度将无法泯灭地成为一种自然,不可预测。
为了念及一日。是在鹅黄色晨光映射在身上的时刻手牵手出门的,视线所能及的地方还都是一片安静的倾洒。倒春寒。空气清清淡淡披着纱。有泥土香气。人们行走,匆匆忙忙,面孔写满严肃和急躁。旧地铁顶部的大型通风扇将漆黑的地下道里的闷杂气息和声音卷入车厢。闭上眼听,机车的蜂鸣、工地的轰响,整座城市的声音不绝于耳。彼此陪伴走在同一条路上,各怀心事,少言语。争执到最后的结果只是草草地牵起手,却寻不见片刻温暖。
忘却一些忧伤以及欢乐。相互间看上去依旧平静,却终究像穴居在生活里的两只怪物,背靠背缜密地布置自己的局。诱导,蛊惑,隐匿。路,不会太长也并不那么拥挤。只是走到最后才恍然发现,再找不到那曾经熟悉的身影。
又及一日。用短暂的午后时光,寻找未来的谜。似一起散步的旧友,彼此微笑以及鼓励。是气息,是存在,一如往昔。那些明眸皓齿的年纪在心里,并未消失。只是宽慰,充满灵魂。在慰藉中将孤独挫败,嘴角上扬呈现完美的弧度,如同简单的指环。有婴孩伏在草地上奋力地爬,带着天天向上的长势。久久实现一次的童趣。
闲谈直到傍晚,看夕阳点点消失。这座城,一直都是最适合黄昏蔓延的。一切超快感伴随暮色逐渐缓慢,终隐在金色的天光之中,祥和的。晚风撕下黄昏的幕布跌碎成万家灯火。
从何时起,我们都不再忧愁,微薄的激情转瞬即逝。从何时起,我们都不得不为给予而称斤算两。从何时起,我们都极少留下忏悔的清泪。从何时起,我们心甘情愿牵起彼此的手只是为了陪伴。从何时起,我们缅怀过去只为了更好地向前。
曾经用尽全力不择手段也要闯入彼此生活的人们,到了这一天,是否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