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点,皮定均将军乘坐伊尔—14军用值班机离开福州,福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蒋亭陪同前往,他们要先到漳州,再从漳州空军机场转乘直升机飞到东山岛。
随着一阵“嗡嗡”的轰鸣和离心的感觉,飞机骤然蹿上蓝天。银色的机翼缓缓地掠过城市、村庄、田野,朵朵白云如同伸手可摸的棉絮在机窗前飘过……
皮定均沉默着凝视窗外。
大海出现了!这块被称为台湾海峡的海面美丽而平静。一条金黄色,那是海滩;一条天蓝色,那是近海;一条淡白色,那是反光的远海海面。在近海海面上,有一串葡萄似的大大小小的岛屿。不用翻地图,皮定均将军眼前也一目了然:福建前线沿海由北向南,从台山列岛开始,接着是马祖岛、平潭岛、南日群岛,而后是湄州岛、金门岛,最南端的便是今天要去的目的地——东山岛。
22年前,皮定均升任为福州军区副司令员时,展现在他面前的这条台湾海峡并不美丽,也不平静——当时全国安定,唯有福建前线战火不断。这是一块贫穷而又伤痕累累的土地。
皮定均将军面临的防线极其糟糕、困难。它的对面就是台湾、澎湖,近岸还有马祖、金门两颗钉子,蒋介石政权的飞机一抬腿就可以进来“下蛋”,大炮一抬头就可以把钢铁暴雨倾泻过来,训练有素的“水鬼”经常在我军的鼻子底下游弋活动……
走马上任以后,作为“前线指挥官”的皮定均将军颇有几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豪气,同时也有一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沉重。
皮定均将军的记忆深处,搅起了崇武海战的浪花。
1965年11月14日,新华社播发了一则来自福建前线的战斗捷报:“解放军担任护渔任务的舰艇部队,在崇武以东海域,击沉美制蒋军护航舰‘永昌号’,击伤美制蒋军大型猎潜艇‘永泰号’。”
使将军记忆犹新的并不是这场海战的激烈场面,而是组织这场战斗的决策过程。凡是了解当时海峡两岸斗争背景的人都知道,崇武海战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偶然的遭遇战。为了这次战斗的胜利,将军足足准备了半年,等待了半年,在作战值班室密切注视了半年。
五个月前,台湾海军专门组织了一支621特混舰队,在崇武以东海面耀武扬威,开展大规模的“心理作战”活动。我空军某部驾驶员李显斌在敌心理战的影响下竟开枪打死机组同伴,劫持伊尔—28飞机飞往台湾。5月6日至13日,总参谋部召开作战会议,决定给台湾方面的心理作战活动以狠狠打击。
皮定均将军闻战则喜,但在海上捕捉战机却十分困难,有时我们一切准备好了,敌人却不来;有时敌人来了,我们赶到时他们又走了;有时各种作战条件都具备,因政治、外交等原因却不能打……
11月13日,战机又出现了!这天下午,皮定均将军接到作战科报告:“敌海军两艘护卫舰今晚将进入我近海海域。”按照总参制定的《台湾海峡对敌斗争守则》,我沿海部队发起的每一次大、小战斗都必须报总参审批,并由周恩来总理最后定夺。
而这一次,皮定均将军则果断决定:边斩边奏!
于是,在这场战斗的指挥中心——福州军区作战室出现了比战场上还要紧张的气氛:这边请示报告还没有批下来,那边我海军舰艇已经出击了;这边总参回答,报告已送交周总理,那边舰艇报告:已经靠近敌舰,马上就要开火……
皮定均将军在作战室来回踱步,心急火燎,结果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凌晨一点,总参传达了周恩来总理的批示,集中火力,先打一条,一定要打好……天亮前撤出战斗。几乎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我海军一举击沉“永昌号”,击伤“永泰号”的胜利喜讯。
将军的记忆深处,闪现出“一九”空战的硝烟。
1966年1月9日下午1时35分,台湾一架HV—16海上救护机从马祖返航。这是一次极为秘密的军事行动。该机万万没有想到,在返航途中,突然被我歼—5双击机、歼—6双击机迎头拦截。下午3点51分,敌机中弹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