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人们会说,不独老G和我,人人都是病人,社会之成立正是要对各色各样不同的病人进行规训和整合。老G只是一个不配合的人,他拒绝被规训,他迷恋于疾病的自然生态而拒绝进入某种强制性的社会生态系统。事实当然不完全如此。实际上老G现在职业中学讲的恰恰还是法律课。因为这个,我们谈起了民主与法治之类的问题。老G对这些问题是有自己见解的,而且他的见解与我们社会的一般性见解还是保持一致的。他说,在我们国家,法律规定的自由人们还是享有的,只不过那是一种相对的自由。我说,宪法上规定的游行、集会、结社和言论自由真的有吗?他说有。我们为此进行了一番辩论。他说,美国式的民主难道一定就好吗?如果我们实行美国式的民主,社会肯定会大乱!我对他说,一个教师讲话是要负责任的,因为他每天所站立的讲台是一个权威的位置,学生们几乎是会绝对地信任他的。他不能够以疑问和猜测来代替答案。他应该只给学生们讲解自己确实理解的东西。老G笑着说,学生们在课堂上只是打瞌睡而已,没有人会听的。日常生活中也不会有人跟他讨论这种事情。老G虽然不再与我争辩,但可以看出,我的观点并不能令他信服。我知道,老G像绝大多数的中学教师一样以一种貌似社会的自我认识来理解和解说我们的社会状况,也许教师们正应该如此?否则的话学生们的思想就会如他们所预料的某种情况下的社会一样大乱起来?不论怎样,这至少说明老G也是一个得到了社会的成功规训的人,尽管他自称是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