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是我父亲——还有我母亲——时时挂在嘴上的一个词,也是我父母的朋友以及他们的子女常说的一个词。每当大人们谈起中国古代伟大的画家和雕塑家时,总有一个艺术家被认定是第一名。在工厂里有第一名的领导、第一名的工人、第一名的科学家、第一名的修车工。在我童年所处的文化氛围中,一切都是为了成为最优秀的。那是激励我们的目标,让我们的生活有意义的抱负。无论是因为机缘、命运还是慷慨的宇宙给你的赐福,如果你是一个有明显天分的小孩,那“第一名”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你的符咒。“第一名”成了我的符咒。我从来没有央求父母减少给我压力。我接受了那份压力,甚至喜欢上了那份压力。在我们这帮跃跃欲试的钢琴家之间的竞赛对于我来说是场游戏。也许我小时候很害羞,但当我面对一批对手的时候,即便是只有五岁的我也可以很大胆。
一定要赢的决心当时是流淌在我的血液里,现在还在我的血液里。在夜晚,它塑造了我的梦想;在白天,它推动了我的修炼。
父亲会说:“这并不是异想天开,也不是无谓的希望或可笑的祈祷。成为第一名是一个现实的目标,你得通过努力才能达到。你也许会遇到一个比你更有天分的竞争对象,这你没办法控制——虽然我相信你具备了你所需要的天分和创造力。但你能控制你工作努力的程度。你可以确保你要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刻苦。”
过了好多年后,我才了解到父亲的动力是从何而来的。
父亲出生于1953年3月5日。在那些日子里,爱国主义意味着无条件地献身于工作和经济发展。父亲的名字叫郎国任——国就是国家,任代表责任——意思就是,为国家尽责任。无条件地为我的事业奉献成了父亲庄严的责任。
我的曾祖父是一个有名的教育家,他在东北创建了一所学校。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爷爷,成了一名音乐老师。他会弹很多乐器,但尤其擅长吹口琴。我奶奶也受过良好教育,后来成了一名会计师。这一对年轻夫妇,拉扯着五个小孩,面临着当时困扰我们整个国家的经济困难。食物十分匮乏。自然灾害,包括一场严重的洪灾,威胁着整个家庭的生存,但他们仍然挣扎着挺了过来。
爷爷教会了父亲音乐,正如父亲教会了我。但正如父亲最终没能当成专业的音乐家,爷爷也无法如愿以偿。他在一家工厂找了份工作,虽然他工作很出色,在“文革”期间,他还是吃了不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