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 梁鸿:行走在现实与学理之间(2)

“灵光”的消逝:当代文学叙事美学的嬗变 作者:梁鸿


总之,忽然对梁鸿有些敬重。对她走过的人生,有着几分敬畏。也就特别去看她写过的文章,尤其是她写过的批评文章,也就读到她的博士毕业论文《外省笔记:20世纪河南文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洋洋洒洒,二十六七万字,完全是一部长篇的篇幅。20世纪,河南是人口大省,因为基数甚大,作家自然甚多,复杂的文学现象,各类文学作品,也如汗牛充栋。中原自古就为国之中心,文学的分量和杂乱,也如一个国家的有序和无序,可在《外省笔记:20世纪河南文学》中,却被一个年轻姑娘分析得条条理理、筋腱如丝、丝如筋腱。依据着河南的土地、文化和历史及其在20世纪中国政治空间中的位置及变迁,依据河南人的文化共性和做人的私性,先有宏观的史论,然后一个作家、一个作家,一部作品、一部作品地分析,一切都如她的一盘理论之棋上的车马相卒,有规有矩、各得其所、各尽其能。有时一卒,在整个文学中,有着车马之用;有时一车,在文学中,也才一卒之功。分析作品,大可笼统而去,小可精雕细刻,有时让人印记如刻,有时让人内心欣慰。终于,也就对这个博士,这个年纪轻轻的学者,感到尊敬,感到敬畏,感到原来土地可以出产作家,也可以出产论家,并且是有些别样的理论家。

说到欣慰,是因为梁鸿在她的文章中常常提到我的名字和作品,而且,为我的作品写过不少表扬的文字。在这一点上,与其说我是一个作家,倒不如说我是一个庸常的俗辈,因为批评家说我好时,我总是心里高兴。有些文章,说我的文学成就多高多高,哪怕过头、名不副实,我也还是满心欢喜;而说我不好,哪怕名副其实,我从心里接受,但也会觉得没有比说我好感到愉快。

说到尊敬,是因为说我好的批评文章,也常要说到我的不足。这种不足,不是在通常中见到的那一种“瑕不掩瑜”的说法,而是文本分析,有条有理,让你无言以对,不得不服。而至于梁鸿,对她的那份尊敬,是因为我们彼此熟悉,来往较多,我又年长她许多,而她也敢于直接地批评我说,“你的《受活》技术性过强,隐藏着小说的‘技术主义’”,“你的《为人民服务》被禁了也好,因为它的故事重复了《坚硬如水》”,“你的《丁庄梦》写得委婉,但却缩手缩脚,最应该是一部有巨大张力的小说,被你写得玲珑剔透,过分完整”。她不光说这些,还要写上这些,还要在《当代文学视野中的“村庄”困境——从阎连科、莫言、李锐小说的地理世界谈起》一文中,那么直接、确切地说我的“耙耧山脉”的封闭和局限,及我对整个世界在认识和描写上造成的阻隔和遗憾。

因此,对她感到欣慰,也感到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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