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莫言先生所有主要作品,对他的文笔,往往心有戚戚。日后,在自己的创作中,常常自觉不自觉地模仿过莫言的写作习惯、语言风格、体验感受和叙述形式。这种亦步亦趋的模仿足足有十年之久,以至于后来我要花很多时间去克制自己的语言,以走出他的影响。我在自己的长篇小说里,曾写过这样的段落:
“从杨树林的树梢燃起,火不断前进铺陈如南村大鼻子家的拾荒生意。火血洗了大半个天空,路过村西头张迈琛的家,老张正准备宰掉家里的老牛。老牛拖了一辈子犁。他磨刀,牛在沉默,刀刃流光闪烁映人影时,牛的沉默从眼睛里流淌出来,浸湿了张迈琛的千层底,他闻到泥土的味道,明白畜生懂了。人掩饰不了身上的杀气,他犹豫,决定换个方法,一块黑布蒙上了院子里唯一的沉默,他抡起开山锤砸下去,牛脑袋裂开,红的白的进溅出来,牛前腿跪倒,每一块肌肉都在抖动。”
“香烟袅袅直上,我瘫坐如泥墙委地,泥土里、梢丛直到空广的天地,知了嘶哑刮过细微的草叶拂动,泥土隐秘的呻吟升起,坟前的人被黑蝴蝶包裹,掉转头,灰黑皮如绸缎的小兽在草丛里隐约闪现,我抓起一把纸灰,合着泥土扬过去,一团灰黑倏然隐去7。”
显然,我不自觉地成为莫言先生的学生,诉说他的“千言万语”。此次,得有良机,有幸能受陶林先生之邀,合作写作莫言先生的故事。我是非常欣然的。工作最初,我很坚定地认为,写下莫言先生的故事,很大程度上,对我的巨大影响。
我倾尽所能,和陶林先生一起,把莫言先生的成长与创作经历,一点一点地以故事的形式展现出来。将他的人生经验和主要作品拿出来,一点一点地介绍给广大的青少年读者。我们的目的是想让大家知道:奠言先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本书中,我主要承担莫言先生生平故事的写作。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误差,得到最贴近真实的叙述,我们想方设法购买书籍、重读作品、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并通过尽可能精准的措辞表达出来。
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一些细节上的误差。这种不确定,其中甚至也包括了莫言先生自己记忆的误差。毕竟,回忆、描述和印证,只能做到努力走向真实,却永远达不到真实。
感谢陶林先生。作为一名优秀的青年作家,他对于莫言生平、创作和作品的梳理和点评精准到位、笃实可信,也通俗易懂,适宜于更多的读者朋友理解莫言、走进他的作品世界。
像莫言先生一样,我也是个有着强烈叙述欲望的人,喜欢听故事,更喜欢讲故事、写小说。故事构成了与残酷现实相平行的世界,为了向故事致敬,向讲故事的人——莫言先生致敬。
今后的岁月里,我将继续向尊敬的莫言先生学习,继续体味别人讲述的故事,也将继续讲述好我自己的故事。
二○一三年元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