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时不懂,打人是一种瘾头,打着打着就会成为习惯。尤其知道打过之后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慢慢连道歉也都懒得提,或者是说,道歉到两人都嫌腻了。这时我开始感到厌倦,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无法自拔的深渊?我试着向我喜爱的老师求助,没想到他问我:为什么忍受这么久不离开呢?是不是有着被虐的个性?后来,我就在他导演的舞台剧里,看见他利用这灵感,塑造了一对虐待狂与被虐狂的夫妻角色。
我不怪老师,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为什么还不离开他?有了这念头后,就陆续和他分手了许多次。就像老烟枪自我调侃:戒烟有什么难?不都戒过那么多次了吗?
每一次分手后,他总能营造出比任何爱情小说中都还要缠绵悱恻的复合场景来打动我,我几乎都要放弃挣扎,顺从我俩命定的情缘,接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甚至决定克服障碍,成为一个谨慎寡言的小女人。
一直到了真正心死的那一天,我深刻记得他在我门口说完一句话后,我根本只张开了嘴还未回话,他竟假设我会反对,而直接一掌劈在我脸上。这一举动让我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这么多的努力都只是我一相情愿,他的暴力行为原来与我的回话根本无关!我回到屋里,强作冷静地眼看他跟进来,肆无忌惮地捣毀我房内的所有陈设。当鲜嫩的黃色玫瑰橫陈在碎裂的花瓶边上,倾落的水分浸湿了床前的地毯,我前所未有的冷静眼神震慑了他,他立刻又使出招数,约我和他跳淡水一起去死,结束这份分不开又解决不了的痛苦。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回答:“我不能去,明天要考试,书还没念完。”他开始了一连串的谩骂,说我是骗子,说我曾答应过他同生共死。我坐到书桌前开始看书,即使他冲出门外,扬言要一个人赴死,我也无动于衷。确定他的摩托车声远去后,我才跑到隔壁求救,拜托几个和他熟识的男同学去保护他。
等了一夜,到清晨他们在淡水吃完宵夜回来后,我才安心回家。当晚陪伴我的那个男生,很快成为我的新男友,因为他劝服我坚定分手的决心,让我像抓住了浮木一般,借由他的力量从漩涡中挣脱了出来。
不久校园里就散布我为了移情别恋而不顾他死活的传言,他开始关在住处不吃不喝不上课,只交代前去探视他的人传话和传纸条给我,让大家都知道毀他救他操之在我。离开他令我心如刀割,我不曾对任何人解释过一句话,因为我和他之间的事,旁人不需也不会懂得。
不久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空教室里,我看到他孤单瘦削的背影,一时之间激动得想上前抱住他;我站在教室门口,泪流满面地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对他说:“有一天你会感谢我。”即使他不可能知道我的用心,也许他后来一直都恨我,我却笃定自己做了对的事,至少我比他勇敢,他下不了手切割彼此,就由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