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陈庆元去世后,其妻张氏悲伤过度,身体一直不好,又遭此惊吓,在小儿子放回不久便去世了。此后,谢氏用为数不多的家产养着陈独秀的原配夫人及四个儿女,还有陈独秀大哥的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而陈独秀和高君曼的流亡生活也不好过,逃往上海前,陈独秀在芜湖被捕,险些丧命,所幸皖军副司令张子刚实行兵谏,柏文蔚亲赴芜湖相救,陈独秀才逃过一劫。到达上海后,陈独秀打算写一部《新体英文教科书》以糊口,若放在以前,只养活他自己一人,或许不成问题,如今拖家带口,四张嘴等着吃饭,陈独秀实在支撑不了,一家人只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好在春天的时候,汪孟邹接受陈独秀的建议,将芜湖的科学图书社搬到上海,在上海四马路惠福里筹办了“亚东图书馆”。陈独秀揭不开锅的时候,就到亚东图书馆找汪孟邹聊天,尽管绝口不提借钱,汪孟邹总能猜到他家中断炊,会主动拿出一些钱接济陈独秀一家四口。
但汪孟邹的亚东图书馆很不景气,对陈独秀的接济也很有限。1914年春的一天,汪孟邹兴冲冲来到陈独秀的住所,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章行严(章士钊,字行严)在日本创办了一本《甲寅》杂志"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独秀一听喜出望外。
“王先生告诉我的,他给行严在上海做发行。”
“真是太好了!我马上给行严去信,倘使有着落,我便去日本。”
由于陈独秀编写的《新体英文教科书》发行很差,原定的编写四本,只好编写完二本作罢,如今正无事可做,生活毫无出路,听了这个消息,阴沉了很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但是,章士钊的回信令陈独秀大失所望。首先,章士钊正准备去欧洲旅行;其次,《甲寅》创刊不久,发行并不理想,能否办下去尚是未知数。陈独秀只好等章士钊旅欧回日再作打算。
6月,天开始热起来,望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陈独秀心情更加烦躁。7月,陈独秀将妻子儿女托付给汪孟邹照顾,只身前往日本投靠章士钊。章士钊见到陈独秀,高兴之余不无伤感:
“你来了当然好,可只能和我们过穷日子,穷得只有一件汗衫,整日与虱子为伍。”
“哈哈,没关系。”陈独秀放怀大笑,“饿不死就行"
这是自二次革命失败后,陈独秀第一次如此兴奋,在《甲寅》编辑部出入的一班朋友中,陈独秀又恢复了往日无拘无束的快乐。此间,苏曼殊自国内而来,三个老朋友相聚,更是感慨良多。在这里,陈独秀第一次见到李大钊,李大钊比陈独秀小10岁,当时在早稻田大学读政治,已经读了一些马克思主义的著作,与陈独秀在政治观点上多有探讨。
当年11月,陈独秀首次以“独秀”署名,在《甲寅》1卷4号发表文章《爱国心与自觉心》,曰:“国家国家,示行下法,吾人诚无之不为忧,有之不为喜。吾人非咒骂尔亡,实不禁以此自觉也。”称辛亥革命之所以失败,就是“没有唤起多数国民之自觉”,在日本留学生中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陈独秀踌躇满志在《甲寅》杂志不吐不快之时,1915年春夏之际,接到好友汪孟邹来信,告知高君曼染上肺疾,咯血不止,陈独秀不得不于6月中旬返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