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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脖子让我很不爽(1)

我的脖子让我很不爽 作者:诺拉·艾芙隆


我的脖子让我很不爽。真的。

如果你看见我的脖子,大概也会不爽,只是很可能会出于礼貌而隐忍不发罢了。如果我对你说这样的话,比如“我真受不了我的脖子”,你绝对会说些好听的话,像是“看起来挺不错的嘛”。你当然是在撒谎,但我原谅你。我也一直都在撒这样的谎,当朋友说她们因眼袋、下颌松弛、皱纹或腰部赘肉而忧心忡忡,问我她们是不是该去做个去眼袋手术、拉拉皮、注射肉毒杆菌或是做个抽脂时,我差不多就得撒谎。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看起来挺不错的嘛”这一句的潜台词其实是“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休想把我也拖下水跟你讨论这个话题,神经病”。我们都知道,讨论这个话题太危险了。如果我说:“是的,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那我的朋友很可能会立马出去做个眼部整形手术,手术可能会失败,然后你在八卦小报上读“女子因去眼袋而致无法闭眼,结果与整容医生对簿公堂”之类的文章时可能会看到她的芳名。接下来我就得说重点了:“一切可能都是我的错”。我对“都是我的错”之类的事尤其敏感,因为有一件事我永远都不能原谅:那是在1976年,一位朋友劝我不要买曼哈顿东75街上一套漂亮的公寓(为此我后悔不迭)。

我有时会和闺蜜出去吃午餐——真对不起,我写得太过,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总之我的意思是女性朋友。我们可不是闺中少女,我40年前就失去了这一身份。言归正传,有时我们出去吃午餐,我环视餐桌,发现大家居然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高领衫。还有一些时候,我们都系上丝巾,颇有凯瑟琳·赫本在《金色池塘》中的风情;有时甚至还会齐齐穿上中式立领上衣,看起来就像白人淑女版的《喜福会》。有几分滑稽,亦有几分悲哀,因为我们不是那种对年龄过敏的人——比如,我们都不会隐瞒自己的年龄,我们也不会玩儿老黄瓜刷绿漆的把戏。在我们这个年纪能保养成这样已属不易,除了我们的脖子。

哦,脖子。这世上有鸡脖子、雄火鸡的脖子,还有大象的脖子;有悬着肉垂的脖子以及皮松肉垮马上就要进化成肉垂型的脖子;有干巴巴的脖子、肉嘟嘟的脖子、松垮垮的脖子、如绉布一般的脖子、颈纹横生的脖子、皱巴巴的脖子、青筋暴起的脖子、下垂的脖子、不复紧致的脖子、肤色斑驳的脖子,还有集以上之大成的极品脖子。我的皮肤医生说,脖子是从43岁开始走形的,就是这样喽。脸可以涂化妆品,眼睛下面可以涂遮瑕霜,头发可以染,皮肤松弛可以注射胶原蛋白、肉毒杆菌以及玻尿酸。但如果不动手术的话,你只能对着该死的脖子干瞪眼。脖子是百分之百的泄密者。我们的面孔写满了谎言,但脖子却寸寸真理。你得把红杉砍了才能知道它的年龄,如果它有脖子,就没这么麻烦了。

我比较悲剧,还没到43岁,脖子就走样了。我做过一次手术,在锁骨正上方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疤痕,实在惨不忍睹。经过这次惨痛的经历,我终于明白,并非所有的知名外科医师都天资出众,能把人缝得天衣无缝。如果这篇文章让你一无所获,亲爱的读者,那下面有一点可得千万记住了:除非你请整形医生站在手术室里,密切留意一切状况,否则不要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动刀。原因很简单,即便你因为某种严重伤患或潜在的严重伤患而动手术;即便你真真切切地认为健康远比外表重要;即便你在病房里醒来时激动得溢于言表,“老天,幸好不是癌症”;即便你喜获重生,完全看不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即便你发誓说一定要永永远远为自己存在于这个地球而欢呼不已,并一再保证绝不再因为任何事而抱怨,我保证,很快有一天(而且快得超出你的想象),你就会揽镜自照郁闷地想:我恨这道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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