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席慕蓉的乡愁(5)

写给海日汗的21封信 作者:席慕蓉


海日汗,能够“明白”、能够“知道”、能够“分享”,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即使是如我这般的后知后觉,也不能说是太迟。

你看,在我写给你的这封信里,我不就把当年记忆中的“背面”和此刻寻找到的“正面”,两者叠合在一起了吗?

有意思的是,席慕蓉“从自己的小小乡愁里走出来,往周边更大的范围里去观望去体会”,然而她乡愁情结的交汇点却是她父母的故乡——内蒙古。在以二十多年的时间,往各个方向都去探寻过之后,她在这本书里又转过身来,重新面对自己家族在此生长繁衍的山河大地,开始娓娓诉说起来。

更有意思的是,在这本新书里,她预先设定了自己的诉说对象。是一个生长在内蒙古的蒙古少年,她给这个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海日汗”。

“海日汗”这个蒙古语人名的本意为山神所居之高山、岳。因此,这种海日汗山自古被蒙古人所祭祀。蒙古人往往给男孩起“海日汗”这个名字,同时给女孩子也有起这个名字的。这里举个典型例子:据蒙古国C.Dolma教授《达尔哈特部萨满传统》(蒙古国立大学出版社,一九九二。137-138页)一书记载,蒙古国达尔哈特部将从事萨满达三十五年以上的老萨满尊称为“海日汗”,在他们那里具有“海日汗”称号的老萨满共有九位,其中七位是男萨满即boo,两位是女萨满即udugan。

在席慕蓉这本书里的“海日汗”就是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孩子们的代名词。为什么专门给内蒙古的蒙古族孩子们写信呢?席慕蓉说,因为他们正逐渐丢失自己民族传统的土地、文化、价值观、母语,他们在迷失方向。这是“最让我心怀疼痛的”,而“我的年龄比你大了几十岁,因此多了几十年慢慢反省的时光。同时,在最近的十几年间,我又有机会多次在蒙古高原上行走,遇见了许多人许多事物,有了一些感触和领会,就很想告诉你。这样,也许,也许可以对你有些用处,让你能在百万、千万,甚至万万的人群之中,安静而又平和地寻找到真正的自己。”

席慕蓉在电话中对我说,一个民族最最不能失去的,是对民族文化的认识与自信。而采用书信体的形式来写作,使她更能畅所欲言。

我也发现,在这本新书中,为了年轻的海日汗,席慕蓉在题材的选择上,也是颇费苦心的。虽然并没有完全依照时间顺序,而是以穿插的方式进行,但是远如宇宙洪荒,近到最新的科学对DNA的检测,都在她的关切范围里。如《时与光》《刻痕》《泉眼》以及《两则短讯》中的第二则等等,都可以从初民的古老符号、神话传说以及考古的发现之中引申出蒙古高原的悠远身世。

而谈及游牧文化历史的则有《阙特勤碑》《回音之地》《京肯苏力德》《查干苏力德》等篇,一直延伸到《夏日塔拉》《察哈尔部》《一首歌的辗转流传》与《我的位置》,从突厥碑铭写到大蒙古帝国开国初期的英雄,写到北元最后的败亡,再写到准噶尔汗国的命运;每一处历史的转折都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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