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过,路过的也被路过
路过戈壁(沙漠和绿洲之间的阔大存在)、居住区(单位机关所在地、生活区及其相应设施)、杨树(马路和田地边缘)、田地(种植棉花、玉米和苜蓿)、村庄(被戈壁边缘绿洲所包裹)、行人(农人居多)、流动的渠水(发源于祁连山弱水河河水),还有一些迎面或超越的车辆——我路过它们,它们也路过我。
一个人在飞速地行驶中,擦身而过或一闪不见,甚至相互看不清对方面孔——我们都是路过的,在各自身边,在风中,我们匆匆,而大地、天空安然不动。
安然不动的还有身体,在车子上,我坐在少有的安静里,感觉空无一物。心情干燥得似要裂开。窗外大风飞行,石子和尘土遮挡了视线。
然后是间隔距离不远的大小村庄,我可以一一说出它们的名字:东岔、东光、东胜、友好、新民、鼎新、东坝、西坝、营盘……村人都在黄土版筑的房屋里,紧闭门户,经受弥天风尘的洗礼。我想此刻,他们肯定昂头看着窗外,但不知道是否看到了我。
迎面的车辆,方向相反,其实也高度一致。我们相互路过,相互走远,尔后又必将回到同一个地方。
再后来是山,草木不生,绵延低纵。右边脚下是一座废弃的水泥厂,左边是公墓——黑色的墓碑,隆起的土堆。我路过,从他们的卧榻之侧快速行驶。我看见,我伤悲——在河西,我看到的村庄和梦想没有墓碑多。
再之后是鸳鸯池,蓝色水面,四周村庄被众多的杨树包围。草滩上仍旧散落着数匹牛羊和马匹,毛发翻飞,而嘴巴始终向下,它们的嘴巴路过青草,在湖边,路过水,在水里,路过自己的影子,影子路过鱼和水藻,还有摔落的尘土,曾经涉足的人。
它们路过我,路过车子。这里村镇稍显拥挤,信号塔、房屋和田地在风中失身,人在风中被穿透。两边的杨树高大,身体发响。进入城市时,大风骤停,或者还在身后,阳光新鲜,打在鼻子上,感觉灼热。下车,在路上,众多的人和车辆,楼宇和烟尘,我们相互交错,路过,从这条街道到另外一条街道,在这里,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