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斯捷尔纳克少年时曾立志成为一名音乐家,音乐在他的生活中占了相当大的比例。在他的琴房里,有一架相当“庞大”的钢琴,庞大到整个房间都要被它撑满了。当年,帕斯捷尔纳克曾行云流水般地抚弄着琴键,琴声从敞开的窗户倾泻出去,外面的空地上,坐满了热爱文学又热爱音乐的人们。唱歌,弹琴,朗诵诗歌,时光就此屏息静气、凝滞不动了。当我逗遛在帕斯捷尔纳克的琴房时,窗外恰好有一群年轻人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听其中一个人热情洋溢的演说,如果不是缺少了琴声,我一定会将这一幕当做昔年情景的再现。
从帕斯捷尔纳克家里出来,我看见一位年岁颇长但气质高雅的夫人,与在外面等候我们的卡佳热烈地交谈着。卡佳告诉我们,这位夫人就是帕斯捷尔纳克的儿媳妇,是帕斯捷尔纳克博物馆的馆长。我不由地想,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存在某种契合力,因为帕斯捷尔纳克的儿子的死和日瓦戈医生的死极其相似。死时年龄相似,只有
38岁,死的背景相似,死的痛苦也相似。只是,他是死在《日瓦戈医生》成书许多年之后的。
离开时,我回望这座粉红色的造型精巧的别墅,久久不愿挪动脚步。卡佳告诉我说,小镇上有的是别墅,保准能让我看个够。卡佳带我们来到了她的家。一栋木质的别墅赫然入目,通体散发着原木的暖香。院内,绿树成荫,花木竞艳。卡佳的丈夫和儿子正等候着我们,他们为我们准备了我到俄罗斯后所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顿午餐。吃饭之前,男主人幽默地说着笑话,特意领我去看了他亲手搭建的“天山”,那是一堆小石块砌成的“天山”山脉的微缩景观,是典型的艺术家的炫技之作。
室内的布局更是令人惊叹。房间里,所有装饰都纠结着这家人与中国难解难分的缘分:孔子的画像,屈原的雕像,还有许多琳琅满目的中国工艺品。卡佳指着摆在书桌上的一件十分古旧的中国工艺品对我们说,这是林彪元帅送给她父亲的礼物,她的父亲是当年苏联“亚非协会”的主席,是毛泽东主席身边的常客。最后,卡佳神秘地把一个佛像拿给我们看,这个佛像满身都写满了历史的云卷云舒。卡佳把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是寺庙里的东西,是她父亲“偷来的”。但是,卡佳随即话锋一转,请我们不要为此责怪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实际上是保护了中国的文物免遭“文革”浩劫。
谈着说着,我们的话题又转向了帕斯捷尔纳克。卡佳告诉我,他们家曾经和帕斯捷尔纳克家做过邻居,他的父亲也是一位小说家,长篇小说《剑与盾》曾经被翻译成中文,1968年还被搬上了银幕。
哦,我们眼前的这位卡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瓦吉姆·柯热夫尼科夫,苏联时期著名的刊物《旗》的主编的女儿啊!当年,瓦吉姆·柯热夫尼科夫曾经答应发表《日瓦戈医生》中的几首诗,但是最终迫于政治压力而未能付梓。
分手时卡佳对我们说:如果再来看望帕斯捷尔纳克,一定要到她的家里来,到时,她会告诉我们她的邻居帕斯捷尔纳克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很庆幸,我探访了帕斯捷尔纳克,并且巧遇了他的邻居!只是,不知何时再有机会去看望帕斯捷尔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