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两个女人的特殊事例，狄更斯说，革命期间，男人含着喝血的愤怒冲出来固然可怖，“可是那些妇女还更可怖，即使最大胆的人见了也要寒战”。她们披散头发奔出来，以极端狂暴的喊声与举动鼓励她们的同伴和她自己疯狂起来，要把曾经对不起她们的人撕成碎片。她们深深记得自己曾受苦、被侮辱、被虐待。因此折辱起人来毫无矜悯之情，理直气壮。

这种革命时期女性的表现，近世亦有“文化大革命”时期某些“壮举”可资印证。而历来受苦者一旦翻了身也往往凶暴逾恒，更是随手可以捡拾不少事例。比方媳妇熬成了婆，这个婆压迫起媳妇来也常理直气壮。受政治迫害者上台掌了权，不但迫害手段较前毫不逊色，更认为我受过迫害，所以我的清算具有正当性，也是这个道理。

但《双城记》要说的不仅是这些，他用女人来显示爱与恨的两种性质和力量。小说开端那脍炙人口的矛盾语曰：“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那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那是信仰的时代，也是怀疑的时代；那是光明的时代，也是黑暗的时代”，同样的，女人既是爱，也是恨。

小说前半，重点在讲女孩怎样用爱，一步步将溺沦于监禁阴影中的老父拯救出来，又用爱拯救了一位囚犯，并与此人相爱结婚，生了一女。她爱父亲、爱丈夫、爱女儿，她周遭的人也都爱她。小说后半，重点却在说德法奇太太如何幼年家中不幸，受了贵族的欺凌，而后一步步报仇的过程。

被恨宰制的生命，乃是无生机的，故它意味着死亡。爱才能令生命复活。亲爱的女孩呀，女人既是爱也是恨，但你选择生命，还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