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凡鼎 中国文艺媒体联盟创始人,《文艺生活周刊》执行董事
用了赫拉巴尔中篇小说的名字做这篇序的标题,是即兴的选择,但瞬间的闪念,似乎携带着某种真实。赫拉巴尔这篇自传体小说的调子是偏暗黑和终极性的,当然与夏晏这个“小鲜肉”千差万别,但隐匿其间的共性恰是值得探究的。
赫拉巴尔说“我为它而活着,并为写它推迟了我的死亡”。小说诗意地叙述了一个在废纸回收站工作三十五年的打包工汉嘉,他把珍贵的图书从废纸堆中捡出来,藏在家里,抱在胸口。他狂饮啤酒,“嘬糖果似的嘬着”那些“美丽的词句”。这是一个忧伤的故事,爱情的忧伤,文化的忧伤。汉嘉最终将自己打进了废纸包,他乘着那些书籍飞升天堂。
而在阖上夏晏这本《我不知道会遇见你,真好》后,我进入了一段离散式无逻辑的游思,正如这个水瓶座平行于人间行走的男孩儿,与习以为常的现实保持着精致的距离,却又将本心狠狠地投射到人世的物象之内,精密地探索着诗意的可能。他的文字分篇章地阅读,感觉是那种慢慢入侵略带克制的新月派,是模糊时代的为艺术而艺术。而那个打包工汉嘉则是在废纸堆中,在搅拌机的碾压声中,咀嚼被废弃的文明,在苍蝇成堆的恶境中迷醉于每日的精神惊喜,几乎书中每一段落,都有着苍凉重金属的腔调和诗化的末日感。
也许夏晏看到我用赫拉巴尔与他的新书作比,会有受宠若惊的不适感,但我最想表达的是,在结束《我不知道会遇见你,真好》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击中我的部位以及唤起的“心境”与多年前的《过于喧嚣的孤独》几乎无二。我为他能唤醒我如此遥远的溯回感到惊讶。这里没有了90后的任何符号,没有了小清新文学的惯常表达,他用最细软的纤毫抽丝的讲述,累积成一股重重的盘旋不去的磁场,这就是世间最稀缺的境界吧——缓缓地铸成化不开的哲思,悠悠地生长成并不刺人却玩味不尽的浓郁。此刻,我想起了木心,想起了那一段:
生活是一种飞行
四季是爱的衬景
肉体是一部圣经
二十年后我回来了
仍然是一见倾心
夏晏,一个身心的飞行家,一个收纳远方的行者。穿过,爱过,驻留过,相逢本身就已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