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段时间和村里耍猴人的接触,我感觉到猴子跟其主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什么样的耍猴人驯化出什么样的猴子。杨林贵的弟弟杨林志没文化,说话蛮粗莽撞,他养的那只20多斤的大猴子几乎和他的脾性一样,看到谁都瞪眼。由于在家种地这段时间不怎么活动,这只公猴子养得膘肥体壮,甚是好斗。杨林志训斥它,它就瞪着它的主人,还时不时准备扑上去咬杨林志。有一次它突然跳过去咬了杨林志一口,杨林志恼怒至极,把它摁在地上揍了一顿。它还不服气,又扑上来撕扯,杨林志索性用绳索把它绑起来,用绳子抽了几下,边抽边瞪着眼问它服不服,不服就接着揍。最后,这只大猴子终于点头认输,杨林志给它松绑后,把自己的脸凑在猴子的脸上,瞪着它说话,猴子低着头,再也不敢咬了。
中午吃完饭,在出门前,按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杨林贵在家里的财神像前敬上三炷香,祈求神仙保佑他们一路顺利、人猴平安。临出门时,杨林贵的妻子贺群一再嘱咐:到成都后,农历十月要去给她父亲上坟。贺群老家在四川大邑县。
杨林贵的妻子怎么是个四川人?其实在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只是那时候和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深,也就不便直接询问。
30日这天是农历九月二十五。按照艺人们的说法,“三六九往外走”,这天虽说不是“三六九”,但只要不是“七八”也能走,也是个出门吉利的日子。中午,贺群还专门包了饺子,在中原有“出门的饺子,接风的面”一说,目的是图个吉利。
这一天,村里还有十几个耍猴人和我们一起出门。鲍湾村、冀湾村这两个村子以耍猴为生的人很多,加上施庵乡、沙堰镇等地,保守估计也有2000人。在中国很多地方都存在着这种群体传承的生活方式,有做砖瓦的村庄、做木工活的村庄、做建筑的村庄、做棺材的村庄,甚至还有做乞丐的村庄等。一般来说,群体传承的生存方式,其技术含量都不高,要学都不难,跟着师傅很快就能学会。村里不会耍猴的人想学耍猴,只要花钱买只猴子,请个师傅跟着行走几次就能学会,久而久之这一带很多人都会耍猴了,“耍猴村”便由此形成。
下午一点多,一辆破旧的中巴车来到杨林贵的家门口,这是杨林贵和司机约好的。因为这一天村里外出的耍猴人很多,他们就合伙租了这辆乡村公交车,每人出两块钱,一起到新野县汽车站换乘长途汽车。
耍猴人一般不会相互问对方去哪里,如果恰巧去同一个地方,这在行话上叫“碰挑”。每一个班子的耍猴人都想单独去一个没有其他耍猴人的地方,那样的活儿才是“鲜活儿”。要是在一个地方“碰挑”了,也不碍事,一般来说,只要看到对方的耍猴技艺,就能明白自己的水平,识趣者自然就离开了。
下午两点左右,在新野县汽车站,我们坐上了开往湖北襄阳的长途汽车。乘车时,杨林贵他们打开三个编织袋,猴子们一个个顺从地钻了进去。杨林贵说,这是为了防止猴子乘车时咬伤、抓伤其他乘客。猴子跟随主人多年,很明白主人的意思,也习惯了这样的乘车方式,待在编织袋里,一路上不动也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