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

1

那镶嵌于高楼之门，那小小的亮闪闪的小东西叫猫眼，是谁给起的这等名字？

现在的大都市楼越盖越高，人们关起门就是自己的世界。邻里近在咫尺却又遥遥相对的，是一个个冷漠的睁着一只眼的猫眼。

每每费力爬上高楼找人，充满热情极礼貌地用手敲门之后，便听得屋里一阵脚步声响起，却半晌不见动静，我在心的慌乱之中却发现有一只眼正在小小的猫眼里向外窥视，看得我不知所措，或许在猫眼里，外面的人是个无恶不作的强盗，或者是一个凶恶的抢劫犯……

哼，这可恶的猫眼！

2

我开始仇视起这该死的猫眼了，我高大的男子汉，挺壮的身材，怎能忍受这只有我小拇指甲盖三分之一大小的猫眼的审视，这是一种怀疑性、挑战性的审视。

我像受了污辱似的站着，连敲门的勇气也没有了。

我想迅速地从尴尬中逃离。

我甚至像愤怒的阿Q，无可奈何地边退边骂：“儿子才进去呢！”作一次精神的愉快胜利。

当开门者终于长久地从猫眼中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时，想开门问我找谁或者别的什么时，我已无影无踪了。

尽管，我知道猫眼是一个安全防范的“明镜”；是一个识别案犯的“神眼”；是安居乐业的“小宝贝”……

可我，一看到板着铁青面孔的楼门上小小的猫眼，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滋味。

3

总是想起美丽的童年。

想起古朴的林中，猎人那永不上锁、为你情人般开着的温暖小屋；想起草原上那个可爱的故事，当游牧归来的牧民知道有异乡人从毡包前经过而没有来歇脚时，便热情好客地扬鞭纵马相追，所谓“策马十里追过客”是也。

听得这等书本里的故事，心中便有一种纯朴而原始的令人落泪的感动和慨叹。

199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