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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林纾的“弑父”之战

凡人鲁迅:那些年,鲁迅经历的笔墨官司 作者:张守涛


武昌首义,辛亥革命,民国成立,袁氏篡权,二次革命,宋公被刺,洪宪帝制,护国运动,张勋复辟,讨逆运动,军阀混战……短短几年,神州巨变,天翻地覆,可波澜壮阔的水面下似乎一切又没变,似乎黑夜越来越深了。

这是1916年,还叫周树人的鲁迅时年三十五岁,任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这是鲁迅一生最寂寞无望的时期,已过而立之年的鲁迅仍然是个“屌丝”,业未兴,爱无踪,家残缺。因看不过国人麻木,而在东京弃医从文的他原希望以笔为枪唤醒国民,如今却出于生计做了一个“区区佥事”。他也曾希望在体制内有一番作为,制定字母方案,讨论小说审核标准,筹备博览会……

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险恶的环境下又能成就什么呢。鲁迅的顶头上司夏曾佑原是鼓吹“诗界革命”和“小说革命”的风云人物,而今深知一切不可为,整日喝酒敷衍。其他同事要么赌博,要么讨姨太太,要么玩弄书画。大家都在逃避、颓废,“莫谈国事。”鲁迅原本对革命、共和充满期待,可革命原本是让人生,而结果却是让人死;革命以前是奴隶,革命以后却成了奴隶的奴隶。微风吹起几个涟漪又能怎样,不久就一切复原,渣滓重新泛起。

共和了,人人“咸与维新”了,可旧思想、旧传统仍在一波波地袭来。范源濂任教育总长后,甚至提出“祭孔读经”。鲁迅坚决反对,联名同事写信驳斥。结果,其他同事被排斥到外地,鲁迅因为身在重要岗位而免于外放。社会是如此的黑暗,反抗是如此的无力,鲁迅能做的也只有逃避,逃到他的古籍里去。

读佛经,抄古碑,玩古董,沉闷之余,鲁迅便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摇蒲扇。天空看不见几颗星星,唯有冰冷的槐蚕不时地掉下来。夜正长,路也正长,这样绝望的黑夜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心中深埋的梦想究竟还能否实现?鲁迅在“麻痹”、在“装死”、在沉默,“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在黑夜里,如果不能发光发亮,那至少还可以不丧其志,积蓄羽毛,守时待机。黎明总有一天会到来,积蓄羽毛的人总有一天会展翅高飞。对于鲁迅,不久,这一天就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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