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炎因为反对袁世凯复辟称帝,在北平抡手杖怒打宪兵,整日酗酒,大书“袁贼”,甚至蓬头垢面,足登破靴,手持团扇,扇下系着袁世凯亲授的二级大勋章,来至总统府前,跳脚破口大骂,以致被袁软禁。黄得知后,辗转打听到章氏下落,冒生命危险与老师同居,一面侍奉,一面与师日夜论学。
黄侃傲岸不羁,凡事但求合诸己心,全然不顾他人褒贬,所以一生婚娶九次,遭人攻讦。但另外,于大处却又丝毫不含糊,刚直有气骨,不屈不阿,同时虽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对于意见相左之人,却又就事论事,不因事废人,其性情之光明磊落由此可见一斑。在对袁世凯称帝一事上,黄侃与刘师培的立场迥然不同,但后来刘师培失业在家,黄侃又向蔡元培推荐他到北大任教,蔡以刘曾经依附过袁世凯不肯聘任,黄侃则坚持说:“学校聘其讲学,非聘其论政,何嫌何疑?”最终蔡元培接受黄侃的意见,聘请了刘师培。
五四运动爆发后,蔡元培被迫辞职,当局欲找一些北大的旧派人物做些落井下石的文章,一向大骂新派的黄侃就成了当局拉拢的重点人物之一。没想到黄侃却毅然站在了挽留蔡元培的行列。他对人说:“余与蔡孑民志不同,道不合;然蔡去余亦决不愿留。因环顾中国,除蔡孑民外,亦无能用余之人。”
明代文人张岱尝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黄侃为子至孝黄侃少年失怙,由生母周太孺人和慈母田太夫人抚育成人。生母去世后,黄侃思母心切,梦到其墓茔,于是请苏曼殊绘《梦谒母坟图》,他自己写记,请章太炎写跋。这幅画是黄侃的随身宝物,至死不离左右。黄侃侍奉慈母亦如生母,黄父生前曾自制棺木一口,并自撰铭文于其上,后因尺寸小而未用,留给了田太夫人。黄侃归国后,迫于生计奔波于各地,路远迢迢总是携带着这口棺木,亦为一奇也。,事师甚恭,可谓有深情;为人特立独行,率性而为,可谓有真气,而他的“癖”与“疵”也同样非比寻常。周作人说,要讲北大名人的故事,黄侃是断不可缺的一个人,因为“他的国学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他的脾气乖僻,和他的学问成正比例”。
黄侃年轻时拜访大学者王闿运,王闿运对黄侃的诗文激赏有加,不禁夸赞道:“你年方弱冠就已文采斐然,我儿子与你年纪相当,却还一窍不通,真是钝犬啊!”黄侃听罢美言,狂性立刻发作,说道:“您老先生尚且不通,更何况您的儿子。”所幸王闿运性情通脱,对此并不计较。
黄侃在北大执教时,曾借住在吴承仕的一所房子中,二人同是章太炎的弟子,本来相交甚厚。不幸在此期间,黄侃贫病交加,在北大读书的爱子又在19岁早殇,他感到晦气缠身,左思右想,认定居处不祥,于是用毛笔蘸浓墨在房梁上挥写“天下第一凶宅”,又在墙壁上画满带“鬼”字旁的大字,弄得满室皆“鬼”,这才掷笔而去。
黄侃请苏曼殊绘的《梦谒母坟图》,章太炎为之作跋黄侃有一位学生叫郑奠,原本深受他的喜爱。郑奠毕业后留北大任教,一次北大讲授诗词的黄节教授在家里请客,二人同去赴宴,郑奠穿着皮袍,黄侃见了大为不快:“我还没有穿皮袍,你就穿皮袍了?”而郑奠也不服气,回答道:“我穿皮袍,你管不着我。”师徒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还有一次,黄侃的一个学生在“同和居”请客,恰巧那天黄侃也在隔壁请客,听到老师说话,学生赶紧过去打招呼,黄侃一见便对他批评起来。学生请的客人都到齐了,黄侃还不放他走,学生情急之下,便把饭店的人叫来,说:“今天黄先生在这里请客的钱全都记到我的账上。”黄侃听罢大乐,立刻对学生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