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侃开设“文学研究法”课程,用《文心雕龙》作课本。他平时只管讲课,从来不给学生布置作业。临到期末考试,他不肯看考试卷子,也不打分数。此做法在教务处那儿当然行不通,于是一再催促。最后,黄侃被逼急了,就给教务处写了一张纸条,上书“每人八十分”五个大字。他的意思是学生都想得甲等,给“九十分”嫌多,“七十分”又非甲等,只有“八十分”正合适。教务处无可奈何,只得不再提起此事。
中央大学规定师生进出校门需佩戴校徽,而黄侃偏偏不戴,门卫见此公不戴校徽,便索要名片,黄侃竟说:“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争执中,校长出来调解、道歉才算了事。
在中央大学兼课的名流颇多,教授们大都西装革履,进出乘坐汽车,最起码也有黄包车,唯黄侃天天步行,出入总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用一块青布包几本常读之书。一日下雨,其他教授穿胶鞋赴校,黄侃却穿一双钉鞋(木屐)。上完课后雨过天晴,黄侃就将钉鞋用报纸包上夹着出校门。新来的门卫不认识黄侃,见此公土里土气,而且还携带一包不明物,当下上前盘问,并要检查纸包。黄侃二话没说,放下纸包一走了之,此后再不来上课。后来校长登门,再三询问后,黄侃才说:“学校贵在尊师,连教师的一双钉鞋也要检查,形同搜身,成何体统?荒唐!荒唐!是可忍,孰不可忍!”校长再三道歉,并托众多名流前去劝说,也无济于事,黄侃从此与中央大学断绝关系。
1908年前后,陈独秀到东京民报社造访章太炎,当时正在章氏寓所的钱玄同和黄侃二人到隔壁回避。陈、章二人闲谈时,谈到清代汉学的发达,陈独秀列举戴、段、王诸人,多出在苏皖,又说湖北没有出什么大学者,籍贯湖北的黄侃听罢冲将出来,大叫:“湖北固然没有学者,然而这不就是区区;安徽固然多有学者,然而未必就是足下。”后来黄、陈二人共同执教于北大,北大园内的章太炎弟子们集体做诗,主题是古今名人,陈独秀说“毁孔庙罢其祀”,而黄侃则针锋相对地来了一句“八部书外皆狗屁”。“八部书”,是指《毛诗》、《左传》、《周礼》、《说文解字》、《广韵》、《史记》、《汉书》和《昭明文选》八部经典。
黄侃的手书黄侃推崇国学,亦处处维护国故。他认为线装书便于批点、执持和躺着阅读,讥讽精装的西式图书为“皮靴硬领”,又说汉服的文明和舒适远胜西装。以他的个性,对于新文化运动的提倡者自然是竭尽揶揄之能事。
1919年,胡适从海外学成归国,任教北大,发起新文化运动,名震一时。胡适的横空出世,使得黄侃生平最得意的、寄以厚望的高足傅斯年很快就倒向了新文学的阵营。黄侃每次上课,总要先骂一通胡适,这才正式讲学,一逮住机会,更是对胡适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