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也常带给我们不同的思维。我在《格言联璧》中读到了这样的句子:
称人以颜子,无不悦者,忘其贫贱而夭;
指人以盗跖,无不怒者,忘其富贵而寿。
称呼别人为颜子,被这样称呼的人没有不高兴的,竟忘了颜回一生贫贱而且早逝;指称别人为盗跖(为一人名,指称一个名叫跖的大盗),对方一定满怀愤怒,却忘了盗跖一生享有荣华富贵而且长寿。
我曾和一个爱茶的朋友谈茶。
他说:“金萱茶,之所以受到大家的喜爱,是因为有个好名字。”
我也爱喝金萱,只因为名字好?听到他这么说,我是很不服气的,总要辩驳几句:“金萱茶喝起来有奶香的味道,像少女一样清新可人,是很讨人喜欢的。”
唉,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原也强求不得。我又何必振振有词地辩解呢?
但平心而论,金萱的确是个好名字,让人有着更多美丽的遐想,在芬芳的茶香里,喝来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我读高中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生,名字就叫“康乃馨”,在那么久远的年代,宝珠、美惠、秀卿、丽玉……满街都是,相形之下,她的名字显得非常特别;尤其,在陌生的场合,需要自我介绍时,她总是说:“我叫康乃馨,一朵花的名字。”果真让人一听就难以忘却。十七八岁的康乃馨,青春洋溢,当然是美的。
上大学时,新生训练的第一天,我们就听说外文系有个女孩叫“林黛玉”,这不是外号,而是本名。果然点名时,一叫到“林黛玉”,人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想要一瞻佳人的风采。这林黛玉清清秀秀、瘦弱纤巧,从外表上看,也并不辱没《红楼梦》一书的女主角。
康乃馨后来读了哪个大学,我不知道。而这林黛玉和我同校,只是系别不同,也住在女生宿舍,但不是同一房间。有一天,林黛玉到我们的寝室来,问一个字怎么念。必然不是常见易懂的字,才需大老远来找我们。偏偏我们也不识得,只好诚实地招认。
林黛玉很不高兴地说:“你们不是中文系的吗?”
偏又被那伶牙俐齿的舍友抢白:“我们又不是中文大辞典!”
林黛玉只好怏怏地离去。
后来倒是听说,这林黛玉的个性也不是很开朗,偶尔会使小性子,还真有几分像书里的林黛玉。“这样,到底好不好呢?”我们还曾经讨论过,结果却也忘了。以当时我们的年少,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见解?
我想,有一个美丽的名字,一如有个漂亮的外表,在初相识时,必然容易引人注目;然而,时日久了,也唯有那美好的内心,才能真正散发芬芳,历久而不衰。
一个美丽的名字,如果没有相得益彰的内在来搭配,恐怕也只是一场虚幻罢了,怎能让人由衷地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