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人知书艺,陕西人都推崇三大,师从三大门下的引为荣,家有三大墨迹的视为宝。
我初遇三大在八年前,见他头大口大臀大,其相如虎,敬畏而不敢前去搭讪。后,满街牌匾多为他字,我曾一路慢走,一手在口袋里临摹。至今相见过三次,说过五句半话,那半句话是我在车上他在车下,隔窗说:“你好……”车就开了。人皆议论三大嗜酒好烟,贪卜喜乐,凡事尽性,一任放纵,我听了叹其正是天生艺术:没嗜好者岂入艺门,不放纵者难成大果。历来俊才性情逸放,三大生于现时,若如李白挂剑长行,是盲流闲汉,若如王维笑傲林泉,哪里又有一个辋川?三大以平常人的平常玩事侍养心性,正合了俗人喝茶是茶,僧人喝茶是禅,人家不会糊涂、才学糊涂、难得糊涂,似我原本糊涂、还要糊涂、岂不更糊涂了?!如果承认气功之说,那么毛泽东在天安门上检阅红卫兵就是最大的气功布场,而三大的字也极具功量信息。它有侠气,粗观透冷森,久读有暖意。它不雍容,也不轻佻,笔画柔行,柔的是龙泉剑的绕指,结构随意如崖畔松根,随意中却凝聚了破土裂石的硬倔。悬钟馗像逼鬼,挂三大字增勇。
若呼名是念咒,写名是画符,这经某一人书写的形而上的书法的符号,是可透泄出天地宇宙生此一人的精神和此人对天地宇宙的独特体征。人间学书法的甚多,成大家的甚少,正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或两者皆不知,只是死临池。三大的字少蕴藉,多尖锐,少堂皇,多清瘦,看得出他野莽出家,归修正果,归修了正果,又不规不矩。即富贵不如于右任,风流不类唐伯虎。他是在倾诉着灵魂的放达和放达中的艰辛,抒发着人生的奋斗和奋斗后的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