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转头注视她。明登小姐的长相真的很不寻常。在她那副厚重的黑边眼镜下,她的眼睛是混浊的;她的嘴很窄,鼻子又尖又挺,稀疏的头发挽成的发髻上用一个可怕的维京人矛枪形状的扣针扣了一顶黑呢帽。
明登小姐注意到玛雅的视线,开口解释道:“那是依照铁锤手伊雷盔甲上的图案造的,这样的扣针可以拿来当武器呢。”
她们两人又沉默了下来,直到马车突然一个摇晃,使明登小姐的伞掉到地板上。玛雅从未见过那么大又那么丑的伞,不但有钢制的伞骨,而且伞柄把手末端像一只猛禽的嘴。
然而明登小姐却仔细地检查着把手上曾以黏胶修补过的一道裂缝。
玛雅礼貌地问:“你以前摔坏过吗?”
“是呀。”她透过厚厚的镜片细看那把可怕的伞,“是我打一个叫亨利·哈汀敦的男孩的背时弄坏的。”
玛雅向后退缩。
“怎么……”她只说了两个字,便觉得口干舌燥。
“我把他推倒在地上,用膝盖压住他,再用我的伞打他。”明登小姐说,“很用力地打了好一阵子。”
她向后靠到椅背,露出近乎快乐的神情。
玛雅吞了口口水。“他做了什么事呢?”
“他想要把一只长耳小狗塞进他父亲网球场上铁丝网的网孔里。”
“噢!它伤得很重吗?那只小狗?”
“是的。”
“它怎么样了?”
“一条腿脱臼,一只眼球擦伤。园丁帮它把腿接了回去,可是,我们救不了它的眼睛。”
“亨利的母亲怎么处罚他呢?”
“她没有处罚他。才没有哩!反而是我被解雇了,而且连一封推荐信也没有。”
明登小姐别开了头。接下来的一整年,她因为找不到工作,必须住到她已婚的姐姐家中,这是她不想回忆或谈论的一段经历。
马车停了。他们已到达奥斯屯站。明登小姐对脚夫挥了挥手,玛雅的箱子和她的旅行箱便被抬上了一辆手推车上。接着是一只凹凸不平的锡箱了,箱子上漆了“A·明登”几个字。
女家教说:“这只箱子得两个人才抬得动。”
脚夫不以为然地说:“我一个人就够了,我壮得很。”
可是当他要扛起那只箱子时,却脚步不稳地差点摔倒。
“哎呀,小姐,你这里面装了什么呀?”他问。
明登小姐高傲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腔。接着她带着玛雅走到月台上,将要载她们到利物浦去搭乘前往巴西的“RMS红雀号”轮船的火车,已在那里等候着。
火车喷着蒸气驶离车站时,玛雅才开口问:“那箱子里装的是书吗?”
明登小姐承认道:“是书,没错。”
玛雅说:“好极了。”